申屠闻人纵马出城，扭头看去，并没有人追来。
魏宝击塌摘星楼的那一枪，奇诡难测，惊世骇俗。
再加上暗中还有一个李霜衣，简直毫无胜算。
先前离开万俟府，就该立马出城，返回长安。
他之所以还想搏一搏，完全是低估了魏宝的胆量。
都说初生牛犊不畏虎，魏宝那黄毛小儿，竟真敢对他痛下杀手。
若他今日死在河州，只能自认倒霉，毕竟是他私自出长安，欲杀魏宝，将功赎罪。
但对魏宝真实实力的不知，直接导致了此次行动的失败。
日后再要对魏宝下手，须做万全的准备，切不可冲动。
“吁……”
正乱想时，前方陡然出现的一道红影，骇得他急忙勒马。
李霜衣就站在官道上。
“李霜衣，身为江湖中人，你胆敢干涉朝廷的事？”申屠闻人不敢靠近，只盼李霜衣能知难而退，给他让出生路。
李霜衣看着手中剑，冷声问道：“一直以来，欲杀魏宝的人，就是你吧？”
“咱家也只是奉命行事。”
申屠闻人跟魏宝无怨无仇，若非奉命，干啥没事找事做。
“你来河州，雨化田知道吗？”
李霜衣哂然一笑。
申屠闻人脸色微变。
雨化田让他闭门思过，别做多余的事。
但他只想戴罪立功，将功补过。
功没立成，反又惹出祸端来，真能回到长安，也不知道雨化田会如何处置他。
“狗贼，还我爹命来。”
伴随一声怒吼，万俟雪手持长剑，怒冲冲杀来。
申屠闻人骑在马背上，右手轻轻握住刀柄，冷眸瞧着万俟雪。
不是李霜衣的对手，可不意味着就连万俟雪这种黄毛小儿，都能骑到他头上撒野。
逼近的瞬间，万俟雪纵身跃起，长剑唰地刺出，剑芒刺目。
“太急了。”
李霜衣轻轻摇头。
万俟雪的这一剑，化繁为简，确实精妙。
但万俟雪太想杀死申屠闻人，太想报仇，让原本精妙绝伦的一剑，露出不少破绽。
“瓜娃儿。”
申屠闻人遽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，双手握刀，对着万俟雪当头劈落。
刀势凶猛。
呼声大作。
万俟雪脸色大变，自知不妙，急忙举剑一挡。
锵。
大刀劈到长剑上，火星飞溅中，长剑断为两截。
恐怖的刀风卷得万俟雪倒飞而出，轰然落地，口喷鲜血。
“咱家心善，见不得骨肉分离，这就送你们父子到九泉之下团聚。”申屠闻人面目狰狞，提着刀走向万俟雪。
眼看申屠闻人举起刀，万俟雪缓缓闭上眼睛，万俟润竟出现在他眼前，满脸堆笑，枯瘦的手慢慢伸向他，似要带他离开这个世界。
锵锵锵。
刺耳的刀剑撞击声，在瞬间击散了万俟润的身影。
万俟雪睁开眼，看到万俟武正跟申屠闻人激战在一起。
万俟武的武功远在他之上，刀势沉稳，不贪功冒进，一招一式，有板有眼。
刚击倒一个，又来一个，万俟氏最不缺的就是人。
今日过后，万俟氏将人丁凋零。
申屠闻人的武功要胜过万俟武一筹，但他还得防着李霜衣，无法放开手脚，一时间，跟万俟武斗得旗鼓相当，难解难分。
李霜衣迈步过去，将万俟雪扶起。
万俟雪满眼担心，很想捡起断剑，好去帮万俟武一把，奈何伤势过重，连站着都觉吃力。
“前辈，救救我哥。”
万俟雪看得出来，万俟武撑不了几招了。
“申屠闻人是西厂的人，我不方便出手。”李霜衣只是盯着申屠闻人，不让申屠闻人逃走。
能杀申屠闻人的人，还没赶上来。
“万俟武，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，能是东厂锦衣司的第一高手？”申屠闻人满脸不屑，说着话，手头的攻势愈发猛烈。
那把长刀在他手中，或劈或扫，刀气四散，护住周身。
万俟武找不到任何破绽，自身的内力在快速消耗。
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，需在内力耗尽前，尽快找到一个制胜之法。
申屠闻人心头更加着急，在这里耗费的时间越长，魏宝追来的可能性最大。
此前他当魏宝是老鼠，而他是那只能肆意玩弄老鼠的猫。
没想到在如此短的时间里，他们的身份竟调换过来，反倒是他变成了过街老鼠。
有李霜衣在，很难逃掉。
不，不是很难，是根本逃不掉。
既如此，倒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。
刚这么想，就看到万俟武的攻招里露出了破绽。
尽管这破绽很不起眼，但既然被他发现，万俟武的命，他就收走了。
申屠闻人双手握刀，脚尖一点地，身子向前飘出的同时，还在疾速旋转。
刀影快速闪烁。
就听扑哧一声，万俟武的左臂被齐肩斩断，斜斜飞了出去。
“大哥……”
万俟雪心痛如绞，喊声撕心裂肺。
“锦衣司第一高手，不过……”申屠闻人大为得意，卸掉万俟武的一条手臂，下一刀，就能砍掉万俟武的头颅。
快哉。
电光火石间，万俟武强忍失去手臂的剧痛，整个人向前扑倒，手里的刀扫过申屠闻人的裆部。
“啊……”
鲜血飙射。
惨嚎瘆人。
哪怕裆部什么都没有，可那里愣是被一刀割开，那种剧痛任谁都受不了。
万俟武还想再补一刀，却看到申屠闻人一刀直直刺落。
他急忙一个翻滚，却只避开了要害，那一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左腿。
为免让万俟雪担心，他张嘴咬住地上的沙土，只发出轻微的哼哼声。
申屠闻人双腿剧颤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没能再给万俟武来上一刀。
魏宝恰在此刻赶到，看到万俟武的惨状，飞身一脚，踹得申屠闻人向后翻滚出很长的一段距离。
“怎么这么不小心？”
魏宝皱眉。
万俟武只要多坚持片刻，就不至于会受这么重的伤。
“头儿，万俟氏犯下死罪，陛下亦不会饶过我。”万俟武挣扎着爬起，跪倒在魏宝脚前，“只求头儿能救救小雪。”
申屠闻人仰面躺在地上，哈哈大笑：“魏宝，你跟反贼勾结，罪无可赦。”
“我先去让他闭嘴。”
魏宝捡起万俟武落在旁侧的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