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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炅见李林甫脸上笑容愈深,恰到好处地道:“接下来要怎么做,还是得老师把控大局。您怎么说,我就怎么做。”

李林甫笑呵呵地捻须道:“我晓得你立功心切,不过此案非比寻常,又有陛下诏令,你还管着京兆府,事务众多,断狱之事又不擅长,因此,我还是属意希奭来办。”

众人顿时一起看向了罗希奭。

王鉷忙凑趣笑道:“恭喜,恭喜,希奭又可以建功立业了。”

萧炅也笑道:“久闻罗兄大名,这次总算能好好领略一番罗兄的手段了,想必会让小弟大开眼界。”

张博济意有所指道:“等过了这事,希奭的官职也该升一升了。”

李林甫颔首:“不错,殿中侍御史还是委屈他了。等这事过了,我找个好一点的位置,把他挪过去。”

罗希奭站起身来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:“谨遵令公之命。”

正在此时,外面的家仆进来,报道:“禀主君,刚来的消息,杜有邻那边不见到诏敕不肯出宅,刑部侍郎韩柏瀚被困在宅外,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了。”

李林甫笑着看向罗希奭:“来活了,这事你最擅长处理,去吧。”

罗希奭行礼道:“那属下就先过去了。”

说完,罗希奭转身,大跨步地朝外走去。

刚出了正堂,还没走出院子,就听见后面有一个声音匆匆喊道:“希奭留步。”

罗希奭回头一看,只见是王鉷追了上来。

罗希奭疑惑道:“王御史有事?”

王鉷似乎有点不自在,目光闪烁不已,笑道:“没别的事,等拿完杜有邻,若是有空,明日不妨上我家小酌一杯?”

这可真是稀有的罕事,向来看不起他的王鉷居然会主动邀请自己去他家里喝酒,罗希奭忍不住目光闪动。

见罗希奭似有警惕之意,王鉷一笑,假装自然道:“这不,最近杨慎矜惹令公不快了,也不叫他来议事了,老人越来越少,反倒让新人上台唱戏。我就想着,老人该多聚聚。”

罗希奭懂了,杨慎矜被排挤出宰执集团后,王鉷一个人势单力薄,眼见着萧炅回京,大出风头,他有了危机感,这才想着拉拢自己,好抱团取暖。

见罗希奭还是不说话,王鉷继续道:“你别多心,就是闲聊。我比你年长几岁,见过的世面多,你要是不嫌弃的话,可以提点一下你。我可是一直看好你的,论能力,论手段,你哪个不比那萧炅强?他也就是胜在了家世出身上。”

敢情是想用自己来对付萧炅?

罗希奭禁不住内心一阵冷笑,都什么时候了,东宫集团和宰执集团的对决一触即发,东宫不见得没有挣扎之力,李适之也不会束手待毙,而内部还在试图搞小团体,拉帮结派,尔虞我诈。

李林甫能永固圣宠便罢,只要有一丝裂痕,金玉其外、败絮其中的宰执集团都将无法面对政敌掀起的惊涛骇浪。

想到这里,罗希奭愈发坚定了投靠李瑁的决心。

他像往日一样,态度恭敬而疏远,拱手道:“王御史多虑了,张少卿不也是老人吗?萧尚书早年就跟着令公学习,是他的学生,不见得是新人。罗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,明日未必得空。”

王鉷急了,拉着他的袖子道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?还是想着如今令公看重你,要平步青云,便看不起我们这些老人呢?”

一听到“平步青云”四个字,罗希奭的心里顿时冒起熊熊怒火,好容易把这股情绪压抑住了,这才冷冰冰地道:“王御史说的是哪里话?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,等此事完了罗某再亲自请罪。”

说完,也不管王鉷有什么回应,罗希奭把袖子挣脱,大踏步出了晋国公府。

府里的家仆早就帮他把马准备好了,一个家仆问道:“罗御史,可要小的帮你去家里唤几个随从过来?”

罗希奭翻身上马,道:“不用,我一人去就行。”

说完,他一挥马鞭,纵马飞奔,风声呼啸,掠过他的耳边,也通过鼻嘴灌进他的胸腔。

夜晚的风带着沁人的凉意,顿时将他的心中躁动不安的火苗给熄灭了。

平步青云……他咀嚼着王鉷刚才说的那四个字,忍不住想放声大笑。

原来王鉷也跟杨慎矜一样,是个傻子。

构陷杜有邻本就是一步激进的险棋,赌的是李林甫对李隆基的理解和掌控,赌的是东宫没有办法合适应对。

既然是赌,那就有输的可能。

如果输了,势必会引来东宫激烈的反扑和清算。

当然,清算是清算不到李林甫身上的,那矛头对准的便是站在风头浪尖上的那个人。

那个时候,宰执集团为了保全自身,不得不弃车保帅。

李林甫很清楚这一点,所以在萧炅急切地想要揽事上身时,没有让他接手这个事。

因为萧炅是他的心腹,是他的爱徒,是他倾力培养的继承者,不能冒一点风险。

他点了自己。

自己才是从一开始就被打算放弃的车,被丢出的筹码,被选中的弃子。

他没能挤进宰执集团的核心团体,是他出身不行,能力不行,时运不行。

但官场本就是一场拿命去玩的游戏,输了就要认。

罗希奭看透了一切,可他依旧无路可选,只能去接这个烫手山芋。

他只能祈祷东宫一败涂地,祈祷李瑁新登储君。

那才是他的人生棋盘上唯一的生路。

罗希奭的马匹速度极快,加上只有他一人,不到一盏茶时分,便飞驰到了杜有邻宅邸的门口。

韩柏瀚一见是他,脸色有些不好,上次在刑部大堂,他俩争先恐后讨好李瑁,结果吃了个闭门羹的景象还历历在目。

但公务要紧,韩柏瀚还是迎上前去,摆足了上官的架子:“罗御史,杜大夫说没有诏敕,不肯出来。他是依了唐律,我也不好驳他,你看,是不是去中书门下请诏敕过来?”

韩柏瀚也知道,罗希奭在宰执集团并不受重视,因此态度没多客气。

他的口气蛮横,却存了一丝试探之意,到底拿杜有邻这事,有没有下诏敕?

罗希奭也没见过诏敕,但他听李林甫略略说了一遍事情的原委。

李隆基既然点了头,那有没有诏敕,诏敕会不会明发,都不重要。

罗希奭不是韩柏瀚,他不可能脚踏两条船,在情势不明的情形下,他只能不留余地,不留后路地去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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