寓言讽世前后说部白蛇全传 第38章 姑留

作者:佚名居士 分类:玄幻 更新时间:2024-04-08 08:42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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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许氏正在那里思念兄弟,与丈夫陈彪谈话,忽闻外边有人叩门。陈彪连忙走出,将门开放。好似喜从天降,原来就是他妻弟许仙。许仙走将进来,叫了一声姊丈。陈彪道:“仙弟久违了!”又见后面有一乘小轿,跟着一个俊俏丫环,同入内堂。轿子停下,许仙道:“娘子请出轿罢!”陈彪留神细看,果然美貌超群,全无丝毫妖气,解去了疑心一半。当即将轿子打发出去。那娘娘出轿后,低头不语,默默含羞,态度端庄。身上穿着淡色衣裙,很像一位宦家小姐。轻移莲步,走上中堂。许仙便说:“姊丈姊姊请上,受弟一拜。”即与娘娘趋前叩见。陈彪连称不敢,还了一礼。许氏也将白氏娘子双手扶起,然后一同坐下。小青过来叩了一个头。送上香茗,许氏先开言道:“我与贤弟一别之后,无日不思,无日

不念,弄得废寝忘食,坐卧不安。虽说苏杭路隔不远,欲寄音书却多不便。幸得秋间接到佳报,方知吾弟身子安好,弟媳也到苏州,开张店铺,旧业重兴,愚姊才得略放愁肠。”许仙道:“多承姊姊挂念。但是做兄弟的,年来时运不通,命途多舛,离乡背井,发配姑苏。幸蒙王永昌二叔,仁心照顾,竭力帮扶。却巧弟妇来苏寻访,因与永昌叔父是表亲,更蒙他替我作主,缔结丝萝,开设保和堂药铺,生涯颇不寂寞,暗自庆幸。那知安居不久灾晦复临,又遭了一桩冤屈的事来。”说到这里,娘娘恐怕仙官嘴里露出破绽来,连忙抢先启口道:“姑夫姑母,这一件事,实是我家累及夫君的。”许氏问道:“怎样累及的呢?”娘娘道:“这时正当八月中秋佳节,家家户户陈设铺张,挂灯结彩,互争胜会,各显自己的体面。只因我夫缺少古玩,被旁人冷嘲热笑,实是难堪。幸亏先父昔年官为总镇,也曾封王外国,远赴边疆,带回三件宝物,价值连城,是世上所罕有的。我便取了出来,陈列门前,人人赞好,个个称奇。那知昆山顾相的公子,忽然到来拜望。因为我夫医好了他的病,特地登门酬谢,原无他意。当下一见三宝、他便爱不忍释,目不转睛的看了一回,顿生恶念,变了面目,就将我夫一把拖住,喝令带来的一班豪奴,解送公堂,反说我夫盗了他家中的宝物,作为赃证。幸遇清官不畏权势,秉公办理,释放归家。还怕恶宦再来欺追,暂且避往镇江,我也跟随他甘心受苦。多承永昌表姊文。代为张罗,租房开店,再做生意。只道从此可以无事,不料又来了妖僧法海,平地起风波,到此化缘,要修造这金山寺,妖言惑众,哄验我夫,叫他削发为僧。”

说至此,用手向仙官一指,又道:“亏这无情无义之人,竟然硬着心肠,听信谗言,愿做那妖僧的弟子,将我抛撇。因此我一时忿限,要上金山寺,向他讨取丈夫。想不到行至中途,长江水发,镇江一带地方,变成泽国,住家和店铺尽遭淹没,一切家伙杂物,连同首饰衣裙、件件散失。只剩主婢二人,空身逃得性命。如此狼狈,来见姑母、还有甚面目呢!”许仙也说道:“弟遭水患,连累弟妇这般受苦、,我也心痛得紧,很觉得过意不去的。”

许氏听说水涌长江,家店尽毁,不觉下泪道:“我只道你在苏兴发,岂知淹没在丹徒城内。怪不得弟妇这般狼狈,原来有些苦情。且喜我弟三生有幸,得遇多情小姐,甘苦相随,直可称得大贤大德了。”娘娘道:“多承姑母谬赞。皆因我生成命苦,累及丈夫东来西去、各处奔波。夫君虽不怨我,我却心中十分抱歉,自觉无颜。”许氏道:“这是夫妇常情,兄弟有何抱怨?但镇江虽然水发,也须去看看才是。或者有些金银物件,多少可以捞取。难道听其自然不成?”许仙道:“长江水发以后,百姓家家遭难,一片汪洋,波浪很急、看不出家庭在那一方,因此投亲回返杭城。还望姊姊顾念同胞,收留我夫妇两个,感德不忘!”许氏道:“我同你同胞共母,岂有推辞?亏得你去年有些见识,寄来银信,托你姊丈置买住房,余银盘息。不然,一齐付于流水了。”陈彪也说道:“大舅承情相托,敢不尽心!可巧间壁有几间屋子,后连空地一块,我就出价买了下来,改造了三进楼房,和我的住宅可以通达。今春油漆完工,连家伙杂物在内,共用多少银两、我有一篇细账,明天自当交代。余外的银子,若说盘放,恐有失误,故而我在门前开了一月米店,稍可生息。将来如不要开,尽可另图他计,仍做本行便了。”

许仙道:“弟承姊丈如此费心,以后若得成人,定当补报。但是米店素不熟悉,倒不如改做本行罢!”陈彪道:“这也甚好。我将米店收拾,你就可以择期开店的。”回头又分付娘子:“陪着舅嫂到里面请坐,端整早膳,我要同大舅到间壁看新屋去来。”许氏当即陪着娘娘、小青入内去了,不必细表。

再说陈彪同许仙从侧首小门进去,向这新屋一看,果然耀目争辉,措抹的油漆方干。而且应用的家伙物件,各式俱全。仙官看了,心中大喜道:“姊丈用心周到,大费清神,叫小弟如何报答呢!”陈彪道:“仙弟说那里话来!常言道:至亲莫如郎舅。何须客气?仙弟随我这里来。”于是郎舅二人进了翻轩,来到中堂上面。大小桌椅,摆设齐全。侧首书房,十分精雅。各处地上都铺着磨细方砖。转入白垩屏门,便是内堂,里边井灶也都全备。前后房屋地盘虽不算大,结构颇佳。门前有三间店面,楼上可以做得卧室。

四面看过之后,回转来吃了早饭,陈彪入内取出账目,交与仙官观看。许仙道:“蒙姊丈操心出力,感德难忘,何必今天便把账目交出呢?”陈彪道:“古云:亲兄弟,明算账。理当如此,方得表明我的心迹。购买基地费银二百两;翻造房屋,约来九百有零;此外家伙物件,用去钱百千;米店本钱一千多两,大半放开在那里,以后都可收回。尚有余银,我多藏着,并不短少分毫,你可以细细查核的。”许仙听了,很过意不去,忙道:“弟一来初到兄处,二来诸事还要仰仗大力,何必这般你我?反觉得见外了。”陈彪道:“既如此,这几天我替你收齐了账再算罢。”当下郎舅二人谈过正事,又讲了一回闲话,毋烦絮叙。

单说许仙有了安身之处,心中甚是感激姊丈,便拣了一个好日子,和妻婢迁移到新屋中居住,然后出去拜望邻舍,颇有一番忙碌。这时候引动了东邻西舍,背后都窃窃私议。这一个道:“去年春间,陈老大为了库银,将许仙出首当堂,害他问了个徒罪,带累许氏大娘哭了几天。现在许仙回来,到底至亲拆不开的,造好了房屋,叫他搬进去,你看好也不好?”那一个道:“不是什么好不好,大凡一个人发了财来,总有人趋奉的,你不知道许仙在苏州发了财,已娶了娘子,造房屋的银子,还是他寄来的,所以陈老大格外讨好。可见得做人总是赶风走的呢!”这一个道:“我倒不知,原来是这样的。他既是先来拜望我们,我们也应该邀同众乡邻前去答拜,贺贺他才是。”这一来,就叫礼无不答,众邻舍都到许家贺喜。许仙笑脸相迎,叙了些别后衷情,各敬了一杯茶。

众人谢别散去,仙官方入见娘子说道:“多蒙各位高邻,前来答拜,并有贺仪多份。是他们自己带来的,只好暂时权领,改日璧还。未识娘子意下如何?”娘娘道说:“我想为人在世,睦邻第一。须要备酒款待才是。送来的贺仪,后日璧还便了。”许仙点头应是,便吩咐小青预备酒肴。小青何等聪明伶俐,入厨烹庖,并不十分忙乱。他借着小小法术,菜肴都已齐备。正及午牌时候,许仙邀到了众乡邻,又请姊丈来做陪客,款待殷勤。娘娘在里面饮酒。直吃到黄昏将近,方始酒阑席散。

仙官送众邻去后,姊丈姊姊也过去了。进房来见娘子,并肩坐下。娘娘先开言道:“做妻的有一言奉告:我因为昔年父母早亡,既无伯叔,又乏同胞。多蒙不弃,与君成为夫妇。实指望举家立业,齐眉到老,传宗接代,继起有人。怎奈我生成薄命,累及你劳苦奔波,没有快乐的日子,真使我心内不安。”许仙道:“这却怪不得娘子的,实是我累及你的呢!此次水发长江,虽然家产荡尽,却亏得娘子有先见之明,留下余资,现在尽可以安身度日,何必多忧多虑?”娘娘道:“你说那里话来!古云‘坐吃山空’,不可不虑。须知世人奸刁刻薄,见你家里有钱,多来奉承;你若穷了,便没有亲情友谊了。”许仙道:“此话说得甚是。世态炎凉,大概如此。”娘娘道:“我想姑夫那里,所有剩下的银子,不如拿来做了资本,仍开药店,日进分文。我也做些女工针指,贴补着你。只消克勤克俭,节省花费,包管你财源不竭了。还有一说,那一班游方僧道,休要顾恤。这都是妖言惑众,骗取人家财帛罢了。”话至此,许仙忙接嘴道:“那些游方僧道,真是刁恶不过的。我已上当过了,以后再不和他们来往的了。娘子但请放心。”娘娘道:“只要你牢记我言,我也别无他求。”许仙道:“今后全凭娘子作主,我却无不领命。”娘娘见他事事从顺,谅无变故,便道:“既如此,明天你同姑夫料理开店要紧,勿再迟延。”许仙唯唯答应。夫妻叙谈了一回,谯楼上已打初鼓。小青送进一壶香茗,放在妆

台上面。娘娘因他日间辛苦,打发他回房早些安睡。小青去后,仙官便将房门闭上,与娘子同上牙床。只为妻身有孕,故而分头睡下,并未一度春风,早已鼻息呼呼。

娘娘却还有心事,再把阴阳抡算,总觉得模模糊糊,辨不出是凶是吉,只索罢了。这一宵晚景休题。

到了来朝,夫妻抽身下床,梳洗已毕,用了早点,仙官来见姊夫陈彪,商量开张药店之事。陈彪当即赶紧料理,先将米店收歇。放出的账目,只好慢慢归清。剩下来的米,不妨做了自己的吃米。并无店底杂货,料理较为容易。雇了匠人装饰店面,将米彩打发回去,另请了两位熟谙药材的夥计,同仙官到药行中办货,添购各种应用器具。不多几日,尽行完工,拣选吉日开张,招牌仍挂保和堂,又是一番忙碌。那两个彩计,一姓金,一姓高,都和许仙有世谊的,办事格外认真,出店也叫做小二,专供店中使唤。从此许仙克勤克俭,做着生意,兼替人家看病,所以门市上更为发达。并且夫妻和好如初,别无书说。一天复一天,光阴迅速,日月如梭,又近端阳佳节了。

端阳是娘娘的难关,不知可曾再现真形,被人窥破机关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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