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冶长春冲熊阔天一使眼色道:“既然如此,咱们委托其他人便了,告辞了。”说罢,三人转身便走。哈坤拦不住,三个人到了僻静所在,诸葛镇南道:“据我所知黄檗这是躲避仇家才假装退出江湖的,已经隐姓埋名,不好找了。”
公冶长春道:“莫非便宜了这家伙?”诸葛镇南道:“西北三州雨雪纷纷连大漠,壮丽雄奇,归程霸天管辖,俨然封疆大吏,土皇帝一个,不如就近一观,兴许能有黄檗下落。”熊阔天沉吟片刻道:“只好如此了。”于是三个人离开珞珈城,一路向北迤逦前进。途径沧州地界,乱葬岗子遇见黄檗,真是无巧不成书。
突然诸葛镇南顿足捶胸道:“不好,说不定刚才那叫花子就是黄檗乔装打扮的!”另外两个人也一跃而起,公冶长春急忙道:“此话怎讲!?”诸葛镇南道:“那人虽然蓬头垢面,破衣烂衫的,一双手却是细皮嫩肉,光滑水嫩,叫花子指甲上一丝泥垢都没有,这不是明显的破绽么!”
熊阔天大骂:“他妈的诓骗了老子四十两银子,还让咱们哥们在江湖上栽了一个大跟头!”公冶长春道:“废什么话,追!”此时那黄檗才离开半顿饭的光景,昭通三友自然武艺不弱,只是公冶长春体格胖大臃肿,落在最后。
诸葛镇南埋怨道:“二哥平时早就劝你节食减肥,你老人家还死活不听,现在好了吧。”熊阔天说:“我俩先走一步,你慢慢赶吧。”话音刚落,诸葛镇南和熊阔天身子一瓢,掠向乱葬岗深处。
弟兄二人离开乱葬岗子,面前一个大镇子,人烟密集四五百户人家,车水马龙,十分热闹繁华。
诸葛镇南见街角一乞丐慌忙躲闪,急忙和熊阔天追去,看背影果然是那人,轻功也十分了得。诸葛镇南道:“此人武艺不弱,快追。”
诸葛镇南和熊大爷穿宅过院,飞檐走壁,那乞丐也发现了两个人,于是脚底下加紧,甩开二人三条大街,两个人紧追不舍,一眨眼六十里路过去了。
终于兄弟二人把黄檗堵在一谷口处,诸葛镇南亮出峨嵋刺,熊阔天拔出钢刀,拦住去路:“黄大侠,别来无恙啊!”黄檗大吃一惊,知道东窗事发了,自己肯定露出了破绽,被昭通三友追杀至此地。
黄檗道:“莫非你们两个是昭通三友的熊大爷和诸葛三爷么?”诸葛镇南呵呵一笑:“不错,正是俺兄弟二人,要给三头蛇王寨主报仇雪恨。”黄檗道:“三头蛇在珞珈城打家劫舍,无恶不作,俺为民除害,有何不可,二位又苦苦相逼。”
黄檗事已至此,无可奈何,一撩衣襟,拽出腰里围着的一口螣蛇剑,这宝剑硬中软,为了不引人注目,黄檗丢了宝刀,带宝剑防身。三个人话不投机,当场动手,不到三十回合,熊阔天被黄檗点中天突穴,不能动弹,诸葛镇南被黄檗点中膻中穴,半山麻木,倒在地上。
诸葛镇南口中不住地叫苦,和熊阔天四目相对,两个人眼神里都是疑惑不解,看样子这黄檗不失为一个厚道人,正人君子。
黄檗道:“现在俺要杀你二人易如反掌,不过咱们往日无怨,近日无仇,岂能痛下杀手,你二人穴道半个时辰后会自动失效,先躺一会儿吧。”话音刚落,黄檗朝谷口外走去,迎面一胖大汉子,手里拎着三节棍,二话不说照黄檗头顶就是一棍“划楞”,黄檗知道这是一个浑人,怎么说都没用,先把他制服后做计较。
不到十个回合,黄檗一刀背击中公冶长春后颈,公冶长春觉得天旋地转,昏倒在地。黄檗一声长叹:“我早就厌恶了打打杀杀,你们为什么还揪着不放呢!”
黄檗扬长而去,身子如兔起鹘落,在一片荆棘林中掠向远处。从此以后黄擘心灰意冷,看破红尘,隐居在珞珈山避闲村搭了三间草房子,开垦了几亩荒地,春夏读书,秋冬涉猎,倒也悠闲自在。特别是黄檗这几年精通医术,自学成才,附近不少老百姓称呼其位华佗在世。
一日黄檗在草房子中读书,看到达摩禅师面壁的故事,喟然而叹:“吾不及也!”忽听门外一阵呻吟声,黄檗放下佛经,冲出篱笆院子,见荒草丛生的路径中躺着一个老和尚六七十岁的年纪,头顶烧着戒疤,身穿灰布僧衣,手提禅杖,腰里挂着戒刀,面有菜色。
黄檗道:“和尚你这是怎么了?”和尚道:“贫僧是行脚僧云游四方,来到此地没想到被毒蛇咬伤小腿,寸步难行,瘫倒在此处。”黄檗仔细看看果然见和尚腿肚子那里冒黑血。
黄檗把老和尚背到床榻上,拿来匕首在火上燎了燎,黄檗要拿嘴给老和尚吸毒,老和尚虽然精神恍惚,但是意识还有一丝清醒,急忙制止道:“施主不可,实在叫贫僧过意不去。”
黄檗不管三七二十一,拿嘴吸毒。不一会儿吐出大片黑血来,老僧已经昏死过去。黄檗漱了漱口,那火燎过的匕首把烂肉割去,然后用布条包扎伤口。
三天后老和尚才苏醒过来,“哇”的一声要吐,黄檗早就准备好了痰桶,老和尚吐出半痰桶黄花绿沫,恶臭难闻。老和尚激动不已,要下床拜谢救命之恩,被黄檗拦住:“大和尚不可轻举妄动,好生歇息。”
老和尚依旧面色苍白,说话却逐渐有了力量,黄檗给老和尚做了一碗葱花面,上面卧了一个鸡蛋,一口一口喂将过去。老和尚一碗面下了肚子,额头出了汗,脸色也渐渐红润了。
又过了几天老和尚能下床走动了,疮口渐渐愈合。老和尚一天和黄檗谈到历史上的帝王将相、英雄豪杰,黄檗满腹经纶,出口成章。老和尚大吃一惊道:“阁下满腹经纶,才华横溢,何必隐居此地鸟不拉屎的地方,凭您的才干出将入相不在话下。”
黄檗微微一笑道:“在下不过一介武夫,谈不上有治国安邦的大才干,早已经心灰意冷,看破红尘,愿意寄情山水,老此一生。”黄檗说:“老和尚精通佛法,可一讲生死否?”
老和尚道:“(一)谓死后即灭,与草木同腐,持唯物论者,大抵主此。此在佛法,目为断见。(二)谓死乃形器消灭,精神长存。此复有二说:一则精神长存,存而不论。二则精神随善恶等差别,或升天堂,或入地狱。前者为通常之见,后者为宗教之言,此在佛法,目为常见。(三)谓死后生前,渺不可知,但重现实人生,尽其人生本位之分,或主追求人世幸福。”
黄擘道:“善哉!老和尚可再谈时间否?”老和尚点点头道:“施主,听我贫僧慢慢道来。言时间则无始无终,言空间则无量无边。生死如轮之旋转于时空之间,生之与死,为生命之一变迁耳。言其整体,则与天地同根,万物一体。生命变迁,如波分水合。故称生死者,为分段式之变迁也。”
黄檗闻听老和尚高论,不由得喜出望外,接茬问:“高僧,敢问大乘菩萨道如何?”老和尚道:“涅槃与生死,如梦幻空花,两不可执,执则终为病态耳。知此病态,见及本体,证入不生不灭。”
黄檗喜不自胜,沉吟道:“儒家宗门古德,无论在家出家,观其临生死患难之际,类皆从容不迫。至若坐脱立亡于指顾之间,尤难枚举。平生行迹,取义成仁,尤为至伙。苟或事不得已,宁以身殉道,高山景仰,殊增企慕之思。如古德临危之际,有偈曰:“四大原无我,五蕴本来空。将头临白刃,犹似斩春风。
老和尚会心一笑:“看来施主已经开悟了。”黄檗急忙跪倒叩头:“弟子愿意出家为僧,师父收了我吧!”老和尚道:“你意志坚决否?佛法不能轻传。”黄檗转身到厨房拿过一把菜刀,斩断右手大拇指和食指,以示其心如铁石,不可动摇。
老和尚道:“先受戒剃度罢。”老和尚吹了一口仙气,黄檗头发尽落,忽然感觉头顶一凉,用手摸了摸,老和尚露了一手神通,黄檗钦佩不已。
老和尚看了看黄檗的断指,兀自流血,于是口念六字真言:“玛尼呗咪哄!”念毕,流血止住了,伤口愈合。
黄檗突然恍然大悟:“敢问师父中蛇毒一事……?”老和尚大笑:“子虚乌有的事情,贫僧所使障眼法而已,可见你慈悲为怀,与佛有缘。”黄檗道:“原来如此,师父有意度化弟子,感激不尽。”
老和尚一摆手道:“起来吧,谁告诉你,贫僧乃五台山的空空罗汉,担任方丈职务,如今已经一千六百多岁了,知道你一心向道,所以才点化于你。”
话音刚落,老和尚左手一指地面,升起一朵莲华来,师徒二人上了莲花台,腾云驾雾破空而去,直奔五台山而走。黄檗见脚底下群山环抱,连绵起伏,仙鹤一飞冲天,乃喟然而叹:“不想人世间真有仙佛一说!”
到了五台山云虚洞,空空罗汉说:“此地便是贫僧的修行所在地了,里面有石室三十多间,存放一些个灵丹妙药,比如驻颜丹、辟谷丹、筑基丹一类。”空空罗汉用手一指,“轰”的声音响起,两扇石门开放。
两个人迈步进了石室,香气扑鼻。三个月后,黄檗已经和空空罗汉学会打坐参禅,一日空空罗汉把黄檗叫到方丈内说:“徒儿,最近打坐如何?”黄檗道:“一念不生,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。”
空空罗汉点点头:“很好,你已经大有长进了。”黄檗嘴唇微微张开,不等他说话,一粒丹药已经到了他的喉咙里,食道猛然堵塞,忽觉得难受时候,那里丹药已经到了肚子里面。
黄檗道:“敢问师父,这是……什么东西?”空空罗汉道:“不必多说,快去打坐,三天后自有分晓。”黄擘不敢再问,只好回到自己石室的禅房中盘膝而坐,口念《金刚经》。
不到半个时辰忽然觉得丹田发暖,脚底心也瘙痒难耐,一股热空气在奇经八脉里乱蹿游走。黄檗努力运用内功想要压制住这股热空气,不想适得其反,肚子还大起来了。黄檗有些害怕,暗思:“自己是不是要毙命了,生不如死啊这种该死的热空气。”又一寻思:“仙佛之事哪有那么容易,兴许师父在考验自己的诚心。”想到这里,他便不再抗拒那股热空气,而是缓缓吐纳导引。
黄檗打坐到第二天头上,忽然觉得腹痛,肛门处堵塞的难受,黄檗急忙从石室出来,到了一片旷野地带,四下无人,脱了衣服“呲”的一声,屎尿聚下。黄檗拉了一泡屎侯,整个人舒坦了很多,抬头看见一轮明月当空,满天星斗。
黄檗二次回到禅房,继续打坐入定,忽然眼前一个美女带着耳环,云鬓乌黑金步摇,杏脸桃腮,眉如春山眼似秋波,鼻如悬胆,一嘴小银牙,没有说话喊疼了起来:“哎呦小师父,人家脚崴了。”黄檗睁开眼睛,见一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,倒在地上,有沉鱼落雁之姿色,闭月羞花之貌。
黄檗道:“这一女子,男女授受不亲,快离开了罢。”女子道:“好和尚人家脚崴了,走不了,你扶我一把嘛。”话音刚落,那女子便拉黄檗僧衣,俏丽脸庞直要往黄檗肩头靠拢。一股体香袭来,黄檗心神一荡,只觉得女子秀色可餐,娇艳欲滴,黄檗右手刚要揽女子入怀,忽的恍然大悟:“石室风雨不透,怎么会有女子闯进来,怕是自己的幻想心魔!”
黄檗急忙闭上眼睛,把女子推到一旁大喝道:“何方妖孽,乱我道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