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亮,逍遥洞行人逐渐多了起来。
令狐青墨撑着油纸伞站在巷口,时而转头看向巷道深处,眼神暗含担忧,既怕谢尽欢在里面出事儿,又怕谢尽欢禁不住诱惑……
呸呸呸……
想到刚才那五六个汉子看谢尽欢的热切眼神,令狐青墨忍不住把煤球提溜起来,眼神严肃:
“让你找贼寇,你找的都是什么鬼地方?你是准备让谢尽欢去接客不成?”
“咕叽?”
煤球满眼无辜,意思估摸是一一不然呢?
好在如此没等待多久,谢尽欢就从里面走了出来,眉头紧锁。
令狐青墨见状来到跟前,狐疑打量:
“你……你完事了?”
“嗯……啊?”
谢尽欢一愣,抬手就在墨墨好奇的小脸上捏了下:
“什么完事,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快快快~~~“
刺啦啦--
令狐青墨被摸脸蛋,当即抓住手腕雷光爆绽,不过想到‘你别生气’的赌约,又连忙停手,而后追悔莫及!
谢尽欢自然没在意墨墨的家暴,依旧把伞撑在墨墨头顶:
“这里是血雨楼分舵,消息贩子,顺便接些帮公子哥打人的活儿,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“血雨楼敢在京城开堂口?”
“这算什么?南疆巫盟在这里都有分舵,只是轻易找不到罢了。血雨楼消息比较灵通,先放着,说不定有用。”
谢尽欢说话之间,又看向了远处的皮草铺面。
但昨晚刚让人家销赃,现在估计正忙着,还是晚上再来打听醉骨香消息比较合适。
两人如此相伴往内城折返,走到半途,令狐青墨忽然发现街边闹哄哄的,不少闲汉聚在一起,聊着昨晚刚发生的奇闻:
“听说了吗?昨天盗圣去了李公公的宅子……“
“盗圣?偷了啥?”
“嘿!去李公公家打秋风,那叫‘为民请命’,怎么能说偷……”
“也对,请了啥?”
“你该问还剩啥!我听说哈,整个宅子,就
剩四面墙加一个房顶,连丫鬟侍妾都给顺走了,李公浦气的是吐血三升,当场晕了……”
“漂亮……”
…令狐青墨脚步放慢几分,侧耳聆听,满眼惊奇:
“还有这事儿?谁这么大本事,连李公浦家都敢洗劫一空……”
“咕叽~”
煤球觉得自己有点见解,但可惜还没转头,就被摁住了。
谢尽欢神色如常,轻笑道:
“李家为富不仁,估计是某个侠士看不顺眼,做了一票大的。”
令狐青墨还挺好奇,仔细聆听了下,才轻哼道:
“李公浦溜须拍马为富不仁,有此报应也算活该,不过这盗圣听起来相当厉害,要不去查查?”
"? "
谢尽欢怎么可能去查自己,摇头道:
“这是小案子,还是妖寇为先,你一晚上没睡,先回去好好养精蓄锐,我去东市一趟,待会回来。”
“哦……”
不久后,王府。
清晨时分,簌簌秋雨洒在偌大府邸之内,无数彩衣丫鬟在廊道内穿行,准备着主子的伙食。
外宅之中,刘庆之和杨大彪抬着口大铁锅,摆在杂院之中,彼此还在交谈:
“老刘,郡主这是啥意思?入京杀头猪庆祝下?俺寻思府上也没养猪呀……”
“我哪儿知道,郡主的吩咐,照办便是……”
客院廊道中,侯管家摇着扇子,站在谢尽欢房间门口,望着‘正人君子’牌匾,贼眉鼠眼颇为疑惑:
“大雀儿,老夫的匾,为什么放在谢小子屋里?”
“咕叽?”
“还没来得及送?无妨,老夫自己拿回去……嘿?”
“叽叽叽叽……”
刚回家的煤球,瞧见这臭不要脸的想偷东西,张开翅膀就是一记‘飞鸟腿‘,追着侯管家到处乱窜。
而后宅则要清净许多。
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,交头接耳说着‘原配斗小三’的八卦,而主人公自然是令狐姑娘和林大夫。
长宁郡主身着绣着酒葫芦的金丝小衣,睡眼惺忪坐在妆镜前,让活泼灵动的朵朵帮忙梳妆打扮,朵朵还在还在说着:
“谢公子不愧是殿下的股肱之臣,才来京城几天,就风声雀起,前天还在金楼帮殿下赢了三千两银子,早知道咱们就一起入京了,错过了不少大戏……”
长宁郡主打量着镜子里的容颜,眼底其实也挺可惜:
“皇后娘娘过寿,准备的东西太多,来晚了没办法。不过谢尽欢的真本事,连三成都没发挥出来,往后本郡主带着到处浪,肯定还有大展才能的机会。”
“谢公子还有些什么本事呀?”“呵~”
长宁郡主回想起大骚大浪的舞姿,乃至‘大乾电音’,都有些想念那小冤家了。
主仆正如此闲谈之间,就发现一道白影走了进来。
长宁郡主还以谢尽欢来了,连忙偏头张望,转眼发现是闺蜜,顿时没了兴致:
“你怎么一个人回来?谢尽欢呢?”
令狐青墨可不敢说和谢尽欢一起彻夜未归,回应道:
“昨晚去查案了,谢尽欢没和我在一块儿,呃……好像去陪红颜知己了。”
长宁郡主起身披上大袖外衫,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嫌弃:
“跟着男人过来,你竟然在忙着查案?”
令狐青墨总不能和闺蜜炫耀亲脸脸那些事情,微微蹙眉:
“不然呢?”
"……"
长宁郡主也懒得说这工作狂闺蜜,询问道:
“你也去查李公浦的案子了?”
令狐青墨进屋放下佩剑,微微一愣:
“李公浦真被盗圣收拾啦?!”
朵朵兴致勃勃点头:
“千真万确,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,除开谢公子,就是这位盗圣大侠。
“我听说,李府对外称只丢了二百多两银子,但实际整个书房卧室都被搬空了。现在赤麟卫、钦天监、县衙,都在看笑话,李公浦还不让衙门查……”
令狐青墨对这事儿确实感兴趣,来到跟前帮忙盘头发:
“丢了东西,李公浦为啥不让衙门查?”
长宁郡主轻哼道:
“李公浦又不是啥清官善吏,把丢失物件的清单亮出来,估摸圣上都得惊一下,他哪敢大张旗鼓的让人查。”
“也是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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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笼皇都,偌大城池被秋雨勾勒成了一副水墨丹青。
外城街市,诸多行人来回穿行,或撑伞或戴斗笠,从高处看去就好似水墨长街上飘荡的一朵朵莲叶。
谢尽欢持着伞沿街前行,细密雨珠砸着伞面,发出‘沙沙‘轻响,目光扫视着人来人往。
因为来的太早,街上大部分铺面尚未开门,他本想直接前往东市,但走到坊门附近时,却发现街边一家刚开门的铺面内,站着一个女人。
铺面是乐器铺面,里面摆着琴瑟琵琶等等,身着黑衣的女子,站在其中挑选,头上戴着黑纱帷帽,还背着把剑。虽然远看去像是江湖上常见的女侠,但女子气态又似遗落凡世的谪仙,身处于凡世之
中,又有什么东西,把女子身形隔绝在了尘世之外。
嗯……一个气质很特别的女人……
谢尽欢下意识打量了几眼,觉得这黑裙女子很特别,却也说不出哪里特别。
而如影随形的鬼媳妇,此时也在耳边提醒:
“这个女侠不简单,似乎带了屏蔽气机的高品法器,看不穿内里。”
“哦?”
谢尽欢还是头一次见鬼媳妇看不穿的人,询问道:
“很厉害?”
夜红殇虽然没法勘测内里,但气息、周边气机动向等外在细节,还是能观察:
“道行应该只比你高一些,还没超品气象,个子高屁股大,一看就好生养,敢不敢去搭个讪?”
"? "
谢尽欢本来没这打算,但阿飘质疑他胆识,如何能忍?
这个点杨记药行还没开门,研究下这女侠是什么来头,也不耽误事,谢尽欢想想转身来到了乐器铺面外,收起了油纸伞。
铺面掌柜是个老头儿,带着老花镜,坐在案台后拿着工具修琴。
从铺子里成列的货品来看,都是好东西,不过掌柜待客确实算不得礼貌,瞧见谢尽欢带着兵器进来,还嘀咕了句:
“大早上的,来的怎么都是江湖客,这不卖法器。”
“呵呵,我就随便看看。”
谢尽欢并未在意老掌柜的态度,来在了黑衣女侠旁边,结果意外发现,这黑衣女侠竟然和他差不多高,身材堪比超模,但不瘦不柴,而是高挑丰润、大起大落,看起来就费油……
素不相识,谢尽欢也没留意对方身段,先是自顾自打量乐器,而后目光落在对方正在研究的七弦琴上:
“这琴不错,用的是峰州产的桐木,那边气候干,木料做琴胚子,其音静如泉水潺潺,动如苍雷阵阵……”
说着还手按琴弦,右手轻拨。
铛嗡嗡~~~
浑厚幽怨的曲调,在乐器铺面内回荡。
正在修琴的老掌柜,闻声抬起老花镜,眼神讶异:
“《孤山问月》,没看出来,公子还是个行家。”
“略懂一点,谈不上行家。”
谢尽欢谦虚一笑,看向身侧黑衣女子,准备聊两句。
结果帷帽女子反应相当高冷,看都没看他,走到了铺子另一侧,挑选起其他乐器。
"……"
谢尽欢似乎还是头一次被姑娘无视,心底略显尴尬。
老掌柜摇头笑了下,埋头继续修起了琴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