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无咎在尸堆里醒来时,左臂的骨刃正在啃食自己的肋骨。
噬心种进化的代价远超预期。昨夜吞噬母蛊核心后,他的骨骼持续增生,像珊瑚礁般穿透皮肉向外蔓延。脚边躺着半具幽冥卫的尸体,骨刃自主插进尸体丹田,将对方本命蛊抽成丝状吞食。
“丙七六号!“
沙哑的嘶吼从矿道深处传来,伴随铁链拖地的轰鸣。厉无咎勉强支起身子,瞳孔因蛊种暴走缩成针尖——三百步外,七名幽冥卫正驱使“腐尸犬“追踪而来。那些犬形蛊兽的脊柱外露,每节骨刺都挂着矿奴的头颅,阿鲁溃烂的脸正在其中一张嘴里晃动。
骨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厉无咎踉跄着扑向岩壁裂缝,增生骨骼在石面刮出火星。腐尸犬的速度比他预估的快三倍,领头那只的腹腔突然裂开,喷出沾满蛊卵的蛛网。他旋身挥刃,骨刃却不受控地刺穿自己左腿——噬心种在抗拒逃跑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“他舔舐腿间涌出的金纹血,“你要血战。“
第一只腐尸犬扑来时,厉无咎主动撞进它张开的腹腔。
增生骨骼与蛊兽内壁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,他任由腐尸犬的消化液腐蚀皮肤,骨刃精准剜出藏在心脏位置的控魂蛊。幽冥卫的咒骂声中,失去控制的蛊兽开始无差别撕咬同类。
“结锁魂阵!“领队幽冥卫掷出九枚头骨法器。
厉无咎在骨刃牵引下腾空翻转,断裂的肋骨刺入岩顶钟乳石。头骨法器组成的牢笼擦着脚底掠过,将三只腐尸犬碾成肉泥。他倒悬着观察阵型漏洞,发现第七枚头骨的下颌缺了颗臼齿——昨夜被他毒杀的监工特征。
骨刃突然脱手飞出,钉入那头骨的眼窝。
阵法反噬的冲击波掀翻幽冥卫,厉无咎趁机俯冲。他踩碎两名敌人的天灵盖,指间金纹血渗入第三人的七窍——这是噬心种觉醒后获得的新能力,通过血液暂时操控低阶修士。
“西侧密道……天机阁的朱砂印……“被控者机械式呢喃。
厉无咎捏爆他的心脏,转身看向最后一名幽冥卫。对方正用传讯蛊求援,腰间玉牌刻着“九幽巡狩使“的篆文——这是比监工高三级的人物。
“你体内有往生殿的阴兵蛊。“厉无咎的骨刃抵住对方眉心,“三年前被派来监视幽冥教?“
巡狩使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矿脉最底层的血池沸腾如熔炉。
厉无咎提着巡狩使的头颅踏入禁区时,岩壁上的古巫祭文正在渗血。这是他三年来暗中破解的密道,尽头藏着半卷《九幽蛊经》——用矿奴指骨拼成的**典籍。
“噬渊篇第三诀:以骨为皿,饲魔百日……“他割开手腕浇灌蛊经,指骨文字如蛆虫扭动重组。
巡狩使的头颅突然开口:“你逃不掉的,教中已在每个矿奴体内种下追魂蛊。“
厉无咎将头颅按进血池,池底顿时浮起数百具矿奴尸体。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青铜钉,钉尾延伸出血管般的红绳,最终汇聚到中央的青铜棺椁——这才是真正的母蛊本体,先前蜕皮的不过是它的排泄器官。
“追魂蛊的母体在这里。“他撬开棺盖,里面蜷缩着浑身长满口器的女童,“你们用我妹妹当容器?“
女童的腹部裂开,钻出阿禾的半截身子:“哥……好痛……“
骨刃贯穿幻象的瞬间,整座血池开始坍塌。厉无咎抓住棺中飘出的金蚕蛊,那是《九幽蛊经》缺失的目录页。蛊虫挣扎着吐出丝线,在他掌心织出星图——指向古巫遗族圣地的坐标。
爆炸声从头顶传来时,厉无咎正在剥取巡狩使的脊骨。
天机阁的七星雷火符将矿脉炸出巨坑,正道修士的飞剑如雨落下。他认出领头者袖口的云纹——正是三年前带队剿灭厉家的那名仙长。
“魔种现世!“仙长挥剑指向血池,“结诛邪阵!“
厉无咎的骨刃突然软化,缠住青铜棺椁掷向剑阵。棺中残存的母蛊体液遇灵气暴走,化作腐蚀性血雾笼罩全场。他趁机钻入岩缝,噬心种指引着在迷宫般的矿道穿行。
“这边!“
沙哑的呼唤从岔道传来,是黑尸商队的瘸腿老赵。这走私贩子举着骨灯,灯油散发着抑制蛊虫的异香:“商主让我接应你!“
厉无咎的骨刃刺穿老赵右眼,挑出藏在晶状体后的控魂蛊:“幽冥教的小把戏。“
真身从暗处走出的商主抚掌大笑:“能看破千面蛊,够资格谈生意了。“他抛来半块玉珏,上面刻着古巫星图:“我要母蛊的排泄腺,你取遗族圣物时替我打开哭魂峡。“
矿脉突然剧烈震颤,天机阁的净世咒穿透岩层。厉无咎捏碎玉珏,碎屑刺入掌心形成临时契约:“再加三车腐心草。“
“成交。“商主的身影在咒光中淡去,“提醒你,噬心种的骨蜕期只剩七日。“
厉无咎蜷缩在废弃的蛊虫孵化池里,浑身骨骼已增生到无法移动。
噬心种的暴走进入最终阶段,他的脊柱刺破后背形成骨翼雏形,双腿融合成蝎尾状的结构。意识逐渐模糊时,耳畔响起矿奴们的惨叫——天机阁正在清洗矿脉,幸存者被炼成锁魂桩。
“丙七六号……“
垂死的监工爬进洞穴,下半身已被雷火符烧焦:“你妹妹临死前……在虫房刻了东西……“
厉无咎的蝎尾刺穿监工咽喉,读取其记忆碎片。画面中阿禾蜷缩在虫房角落,用指甲在铁板上刻满曼珠沙华。每一笔都混着她的血,最终组成古巫禁术《血饲诀》的起手式。
骨翼突然破体而出,掀翻洞穴顶部的岩层。厉无咎在月光下发出非人的嘶吼,增生骨骼如铠甲覆盖全身。他最后回望燃烧的矿脉,蝎尾卷起监工的尸体抛向诛邪阵核心。
当爆炸的火光染红夜幕时,新生的蛊尊振翼消失在云层中。
暗处,古巫圣女从血泊拾起他褪下的旧皮,轻轻哼起招魂曲。那些碎皮自动拼成星图,指向三百年前巫晟叛逃的路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