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故阳里的地势,不利于水攻。”
“现在暴雨连绵,若是发动士卒修筑堤坝,恐怕会让他们心生怨愤。”
“再者说,贼兵人多势众,倘若被大水浸泡营垒,他们一定会突围。到那时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吗?”
朱温的这一番话,显然是不能让李克用信服的。
李克用淡然一笑,说道:“朱帅此言差矣。”
“而今贼军已经胆气尽丧,他们龟缩在营中,不敢轻易出战。如果黄巢选择突围,那么正好!”
顿了顿,李克用又站了起身,来到一边的军事沙盘边上,指着“尉氏”的方向,沉声道:“黄巢如若突围,可以突破的口子,便是尉氏。”
“我意,以水攻贼营,再驻防重兵于尉氏。”
“等贼军突围,就在尉氏将他们全部歼灭!”
不得不承认,李鸦儿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,他的军事才能是相当出色的。
这时,朱温的眼珠子转悠了几下,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。
他朝着李克用抱拳行礼道:“大帅,如果黄巢贼军从尉氏突围,势必将要流窜到汴州。”
“咱请命,领兵驻防尉氏!”
“好!”
见到朱温主动请缨,李克用也没有多想就成全他了。
如若农民军从尉氏北上的话,的确会流窜到朱温的地盘。
到那时,汴州恐怕难逃兵燹。
也难怪朱温会这般上心了。
……
暴雨如天河决堤,苍穹仿佛被撕裂了一个无底的深渊,将浩瀚的雨水倾泻而下,势不可挡。
狂风似狂龙怒吼,裹挟着冰冷的雨滴,肆意横扫每一寸土地,掠过苍茫的山野、寂静的村庄。
卷起阵阵寒意,令人心生颤栗,仿佛置身于天地巨变的漩涡之中。
此时,由于洪水暴涨,农民军营寨的鹿角、拒马枪、堑壕、箭楼、城寨、瞭望楼等防御设施,已经被大水浸泡,变得摇摇欲坠。
黄巢意识到大事不妙,于是选择了突围。
正如李克用、朱瑾所预料的一样,黄巢朝着尉氏的方向突围。
在农民军突围的时候,各路官军也在后边穷追不舍。
“杀!”
“驾!”
“弟兄们,不要放跑了黄巢!跟我杀!”
官军的铁骑兵不停的策马狂奔,在马背上弯弓射箭,把还在逃窜的农民军士兵一一射杀。
然而,暴雨还未停下,道路泥泞。
马蹄都要没入大半个。
这样恶劣的环境,实在是不适合行军作战的。
官军好不容易一路追击到尉氏,想着跟朱全忠所部兵马夹击农民军。
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农民军竟然能轻易的进入尉氏城。
据城自守!
什么情况?
李克用有些发懵。
“不是让朱全忠率兵与我军在尉氏夹击贼兵吗?”
“他人何在?”
李克用在尉氏城下勒住了缰绳,遥望尉氏城的城头。
只见城头已经插满了农民军的旌旗,却不见官兵的踪影。
疑惑之下,李克用不禁有此一问。
“朱全忠该不会是弃城而走了吧?”
朱瑾也有些诧异。
“糊涂!”
李克用咬着牙,很是愤懑的说道:“朱全忠这是在贻误战机!”
“放跑了黄巢,我看他如何守得住汴州城,如何跟朝廷交代!”
“报——”
这时,一名传令兵骑着一匹快马,飞骑而来。
传令兵递上一封信,交给李克用,道:“大帅,宣武节度使的亲笔信!”
朱全忠?
李克用很是狐疑,拆开信封,看了一遍信里的内容,顿时火冒三丈了。
此时此刻,朱全忠也已经在折返汴州的路上。
他的确是不想据守尉氏城,跟李克用、朱瑾等各路官军一起夹击农民军。
这样对他朱温有什么好处?
没有!
到那时,功劳最大的是李克用,他朱温充其量也不过是帮助李克用平定了黄巢之乱罢了。
让朱瑾那个黄口小儿得志,更是让朱温无法接受。
至于弃守尉氏城,可能会导致黄巢的贼兵流窜到汴州一带,朱温也是根本不在乎。
他可以据守汴州城。
缺乏攻城器械,又人困马乏的农民军,如何能攻破汴州城?
……
五月,黄巢率兵攻取了尉氏,再攻中牟,人马渡河才一半,李克用、朱瑾乘机袭击,农民军大多落水淹死,斩首数万人。
黄巢收集残兵后逃往封丘,李克用、朱瑾等各路官军再次追击,打败黄巢军。
黄巢回军屯扎郑州,经汴北退军,夜里又下大雨,农民军大惊,溃不成军。
李克用得知后,迅速出兵,在河边攻击黄巢。
黄巢于是渡河攻打汴州,朱温坚守拒敌,李克用率军前往营救,杀死李周、杨景彪等农民军强将。
黄巢连夜逃往胙城,进入冤句。
尚让带一万人归附朱瑾。
黄巢对众将又气又疑,多次杀害大将,自领人马奔向兖州。
李克用、朱瑾、朱温等各路官军,则是折返了汴州。
李克用被安置在上源驿客馆里。
朱温大摆宴席,犒劳李克用、朱瑾等官军的将帅们。
“奏乐!”
“起舞!”
作为东道主的朱温,跟李克用坐在了一起,不分高下。
其余将帅,如朱瑾、时溥、周岌等人,则是坐在了下首。
在朦胧的烛光摇曳中,一群舞者身着华美的古典汉服,宛如从千年画卷中走出的仙子。
她们手持古风扇,扇面轻摇,仿佛拨动了时光的琴弦。
随着悠远的古乐缓缓流淌,她们翩然起舞,裙裾如云,袖袂如风。
舞步轻盈似踏水无痕,转身间似柳枝拂波,扇影翻飞间似蝶舞花间。
整个舞台仿佛被她们的舞姿染上了一层古韵,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墨香交织的气息。
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一笔勾勒的山水,将古典舞蹈的柔美与灵动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将帅们欣赏着这样的舞乐,顿感如痴如醉。
尤其是李鸦儿。
李克用喝了不少的酒水,已经喝得面色微醺,大着舌头,眼神也有些迷离,可谓是“飘忽不定”了。
对于擅自弃守尉氏城的朱温,李克用很是不满。
于是借着酒意,愤懑不平的李克用开始发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