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的，谁会在这种鬼天气急行军？”
“真是不把咱们当成人来看！”
“我腿都麻了！”
在行军途中，不少的士卒都发起了牢骚。
骑着战马的骑兵还好，步卒就只能依靠两条腿来行军，还要背负着沉重的武器辎重，这谁扛得住？
王彦章看着怨声载道的士卒们，也是皱了皱眉头，赶紧拍马找到了队伍前端的朱瑾，禀告道：“主公，要不还是歇一歇吧？”
“而今下着雨，道路泥泞，不是行军打仗的时候。”
“天公不作美啊！”
闻言，朱瑾摇摇头道：“谁说天公不作美？依我看，这是天助我也！”
“这种恶劣天气，黄巢也绝不会想到，咱们还敢急行军突袭他的大营！”
对于朱瑾的这一番话，王彦章点了点头，表示认同。
但，将士们还在埋怨，还在发牢骚，甚至有可能引发暴动。
这让王彦章颇为担忧。
朱瑾则是丝毫不慌。
“吁——”
他勒住了胯下黄骠马的缰绳，大手一挥，示意正在行军的队伍停止前进。
士卒们都站住了脚，很是疑惑的看着朱瑾。
朱瑾则是举着手中的马鞭，高声喊话，道：“弟兄们，前边再有二十里地，就是贼军的营寨了！”
“逆贼黄巢就在那里！”
“只要我等赶到贼营，一战破之，擒杀了黄巢，就是一等功！”
“一等功！”
“汝曹的父母妻儿，左邻右舍，都会为汝曹感到骄傲！”
“赏赐无数！”
“宅子、耕地、布匹、金子、钱，该有的都会有的！”
顿了顿，朱瑾看着已经被调动起来，脸上一种热忱表情的士卒们，再次调转马头，在原地转了一圈。
“跟不上的，就不要跟了！”
“走！”
被朱瑾这么一激励，原本还在发牢骚，或是打起了退堂鼓，想要当逃兵的人，都纷纷被鼓舞起来，继续朝着陈州城的方向进发。
……
天空中，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宛如银针一般的小雨。
道路泥泞，雾色浓重，让人的视野难免受到极大的限制。
此时，在宛丘城外，农民军的营地里，士兵们也都窝在帐篷里边避雨，或是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，谈论着战事的走向，以及互诉思乡之情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，谁没有自己的父母妻儿？
眼下战事不利，农民军有覆灭的危险。
这覆巢之下，焉有完卵？
许多负责巡逻守夜的农民军士兵，都已经偷起了懒。
林言看见这样的情况，很是恼火。
他闯进了营门边上的帐篷里，“嘭”的一声，一脚踹翻了火盆，随后怒视着坐在火盆边上的农民军士兵，叱道：“让尔等巡逻守夜，是谁让你们在这里烤火取暖的？”
“万一唐军趁机打过来，夜袭咱们的营寨，岂非完了？”
闻言，一个有着刀疤脸的士兵讪讪一笑，说道：“将军，这鬼天气，根本就不适合赶路，更何况是行军？”
“以小人之见，这时候唐军一定也是躲在哪里避雨去了。”
“对对对！”
“这天气，谁会在外边瞎晃悠？”
听到这话的林言，更是瞪起了眼睛，怒声道：“荒唐！”
“而今乃是战争期间，发生怎样的事情，谁敢保证？”
“都给我出去！”
“谁敢擅离职守，就休怪我刀下无情！”
被林言这般训斥，外加威胁，在场的士卒们虽然很是怨愤，却还是耷拉着脑袋，缓缓的朝着帐篷外边走去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喊杀声以及马蹄声，铺天盖地的传了过来。
仿佛，大地都在震颤一般。
林言的眼皮子一跳一跳的，被吓得不轻。
难道，是敌军来劫营了？
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！
林言摇摇头，想把脑海中的这种想法抛之脑后。
但，现实却是非常残酷的。
“不好了！”
“唐军杀进来了！”
“敌袭！敌袭！”
整个农民军营寨的前营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。
炸营了！
朱瑾率领着官军的铁骑兵冲锋，一路长驱直入，把鹿角、拒马枪等防御工事一一拔除，转瞬间就冲进了敌营。
其余步军士兵见状，也都嗷嗷直叫，跟打了鸡血一般，撒开脚丫子就一往无前的冲过去。
林言瞬间感觉天塌了。
他赶紧一溜烟儿的跑出帐篷。
入目所及之处，只见官军的铁骑兵在营地里到处纵横驰骋，左右冲杀，所过之处，倒下的尽是农民军的士兵。
哀嚎声、厮杀声、马蹄声、咆哮声、怒骂声等等，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，构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。
农民军的士卒死了一个又一个！
面对官军铁骑兵的追杀，他们被吓破了胆，跟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，直到被敌人杀死。
林言预感到大事不妙，杀了一名官军骑兵之后，就赶紧朝着黄巢所在的中军大营，一路狂奔而去。
此时的黄巢，也反应过来，立即就披上了战袍，握着一支马槊，下令自己的老营兵进行反击。
但是，朱瑾并不打算给黄巢这个机会。
“弟兄们，跟我杀！”
“冲！”
“杀啊——”
朱瑾身先士卒，无疑极大的鼓舞了官军的士气。
正所谓兵熊熊一个，将熊熊一窝。
有朱瑾这么勇猛的统帅，士兵们完全可以放心了。
黄巢也在挥舞着马槊，命令农民军的将士进行反击。
要知道，他的这几座营地里，还有近二十万的大军！
如果被农民军抓住机会，进行彻底反攻的话，朱瑾军将遭到致命性的打击。
蚂蚁多了，还能咬死大象！
“噗嗤！”
“唰！”
“啊！”
两军如同野兽般撕咬在一起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，令人窒息。
士兵们的铠甲已被鲜血浸透，刀刃闪烁着刺眼的寒光，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血肉飞溅的惨烈声响。
断肢残躯散落一地，有的手臂还紧握着兵器，仿佛在诉说着不甘；有的头颅滚落在地，双眼圆睁，死前的惊恐与绝望凝固在脸上。
马蹄踏过，将倒下的尸体碾成肉泥。
鲜血与泥土混合成暗红色的泥浆，战场上处处是深浅不一的血泊，仿佛大地也被撕裂，渗出鲜血。
箭矢如雨般落下，穿透铠甲，刺入血肉，发出“噗噗”的闷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