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算温暖的日头升起，刚察的土地上腾起淡淡雾气。
程咬金麾下，邓骁一马当先，率一千越骑杀向慕容丛。
别看慕容丛背个尚书的名头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，率三千骑跟邓骁正面厮杀。
两边铁骑冲锋，漆枪与长矛交锋，甲胄挡去部分力量，依旧有不少骑兵倒下。
伤亡比恰恰是一比三。
邓骁一手枪术出神入化，抖出虚虚实实的枪花，让老眼昏花的慕容丛忙于招架。
慕容丛完全分不出虚实，只能全力招架，心头暗暗叫苦。
要是古浪更尕还在这里，他哪里需要那么一把年纪还舞刀弄枪？
可惜，古浪更尕在麾下时他不珍惜，等人家离去了才知道后悔。
假如当初不作威作福，待古浪更尕好一点，至少能让他死心塌地跟在自己身边。
古浪更尕的武艺能不能比得上邓骁，那就不是慕容丛要考虑的了。
十几个回合下来，慕容丛已经添了几处小伤。
老不以筋骨为能，斗不过年富力强的邓骁，再正常不过了。
最凶险的一次，邓骁的枪锋擦着慕容丛的咽喉，戳到了他的锁骨上。
慕容丛大叫一声，拨马回阵，三千吐谷浑兵因士气暴跌而被斩杀大半，邓骁的千骑折损了二百余。
天柱王斜睨慕容丛一眼，一言不发。
现在知道那些羌人将领存在的好处了吧？
但凡有一员羌人将领为慕容丛抵挡邓骁，他也不会那么狼狈。
损失几千人，对于总数超过十万的吐谷浑来说，不过是九牛一毛。
但对士气的损伤是肉眼可见的。
“阿单巨石，出战！”
天柱王一声轻喝。
一名鲜卑小将率五千人马，泼喇喇地叫阵。
李君羡率三千步骑，凿向阿单巨石阵列，自己一马当先，漆枪取阿单巨石要害。
能被天柱王点名，阿单巨石也确实有一手，长矛跟李君羡交锋，虽然稍稍吃力，却挡住了李君羡暴风骤雨般的攻击。
“再来！”
李君羡回马，狂野地向阿单巨石冲去，漆枪更抖出枪花朵朵。
“来得好！”
阿单巨石一声大喝，纵马迎了上去。
二人算是棋逢对手、将遇良材，自顾自缠斗、厮杀。
李君羡麾下以步兵为主力，大大小小的枪阵运转自如，骑兵时时注意援救。
更重要的是，步兵一直在流转，没有谁一直顶在最前头，斗了一段时间就会转到后方养精蓄锐。
好处是：步兵能得到休息，可以再次投入战斗。
弊端是：运转需要维护，指挥起来并不容易。
好在麾下的鹰扬郎将、鹰击郎将能自主安排轮转，要是指望杀疯了的李君羡，呵呵……
因为这弊端，李君羡在军中的职位向来不高。
他只适合当冲锋陷阵的先锋，不宜指挥一军厮杀。
以勇力带动全军破敌的猛将，是秦叔宝、尉迟敬德、程咬金之流，李君羡多少差了点。
步骑结合的阵势，对纯粹骑兵的阿单巨石部克制明显，千骑就那么不显山不露水地倒下了。
另一头，李大亮指挥凉州军凿向吐谷浑阵营一角，李大亮纵马厮杀，兜鍪都不翼而飞了，须发沾染了许多血迹。
李大亮整军严谨，逢战不惜身，万余凉州军也奋不顾身。
纵然吐谷浑军全力阻拦，依旧被李大亮杀得狼狈。
偏偏，丞相天柱王督阵，连跑的勇气都没有。
侍郎丘穆陵山岳手臂都麻了，以往如臂使指的狼牙棒，在手中似乎有千钧重，都快抡不动了。
娘的，谁晓得李大亮这名大将，枪花如繁星，结果全是虚的！
狼牙棒本来就重，这么全力抡起、风车一般舞动，能坚持多久？
即便是左右手轮换发力，那也挺不住多久。
要命的是，丘穆陵山岳不知道李大亮的虚招会在什么时候变成实招！
所以，手臂再酸痛，丘穆陵山岳也只能麻木地舞动狼牙棒。
李大亮也有些诧异，丘穆陵山岳的眼力虽然不算好，耐力却出众。
换成常人，早被李大亮拖垮了。
“来我凉州军，给你个偏将当当！”
李大亮起了招揽之心。
丘穆陵山岳无视招徕，只管与李大亮厮杀。
堂堂吐谷浑侍郎，只值凉州军一个偏将？
瞧不起谁呢，副将都不给一个！
丘穆陵山岳知道，自己这个侍郎就是个有名无实的。
真算起来，权力还未必有凉州军的偏将大。
呸，不对，丘穆陵山岳是堂堂吐谷浑高官，岂可受李大亮蛊惑？
左骁卫阵营，拓跋细豆、费听丹吉、鲁步索吉、古浪更尕等部主动请缨，段志玄不加思索地同意了。
泼喇喇的羌人出击，让天柱王多看了几眼。
“党项羌拓跋氏这是明目张胆地投唐了？”
“白兰羌、雪山党项破丑氏？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！”
“可汗有先见之明，看来黑党项也不一定可靠了。”
天柱王低声自语。
待吐谷浑度过这道难关，这些部落一定要狠狠收拾。
今天出场的羌人部落，等着算账吧。
天柱王从来不认为扣押赵德楷、残杀赵德楷随从有什么错误，千错万错都是赵德楷的错，他怎么就不回到唐营里再自刎呢？
诸羌虽杂，人数却不多，天柱王让名王大莫干得娄率一支队伍轻松抵挡。
倒是一直在战场边缘蛊惑人心的郁致尕愣，让天柱王觉得头疼。
郁致尕愣的地位不高不低，多少知道些吐谷浑的内情，加上自由发挥，好好的一件事，让他说得危言耸听。
在天柱王听来，这多半是在胡说八道。
可是，架不住底下的吐谷浑兵、羌人将领爱听，甚至有人在郁致尕愣的基础上二创了。
流言蜚语在吐谷浑阵营以窃窃私语的方式流传，传到后来，居然说天柱王是步萨钵可汗的男宠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！
“流言止于智者。”
天柱王强忍着怒火，一次又一次地劝说自己。
然而，流言声越来越大时，天柱王终于拔刀，亲自斩杀了两名传播流言且三创的吐谷浑兵。
忍无可忍，就无须再忍！
这些愚蠢的人，拿着本丞相的客气当福气！
慕容丛眼里掠过一丝笑意。
还以为天柱王能忍到天荒地老呢，结果就这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