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阳的电动车在雨幕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。
“赶着投胎啊！“卡车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怒骂，轮胎碾过的水洼溅起泥浆，将他身上“闪电速递“的工服淋得透湿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第五个超时订单的提示音被雨声吞没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电子表显示18:47。再送完翡翠公馆这单，就能凑齐妹妹这个月的透析费。
“喂？您的外卖到了。“陈阳站在别墅区岗亭前，雨水顺着安全帽边缘滴在订单上，墨迹晕染开“林府“两个字。
保安斜眼打量他：“放这就行。“
“顾客要求当面签收。“
“林小姐正在宴客。“保安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，“你配进去？“
玻璃窗映出陈阳的模样——发白的牛仔裤，鞋帮开裂的运动鞋，还有手背上结痂的烫伤。那是上周在城中村小饭馆兼职时，老板娘“不小心“打翻的热油。
“我就在这等。“他蹲在岗亭屋檐下，掏出馒头啃了一口。雨水泡发的面皮黏在喉咙里，像吞了团湿棉花。
别墅方向突然传来引擎轰鸣。一辆宝石蓝保时捷911甩尾停在大门前，车门像翅膀般扬起，露出副驾上熟悉的侧脸。
“苏雅？“
他的大学女友穿着银色亮片裙，正凑向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。那人脖颈处的蛇形纹身从阿玛尼衬衫领口探出头，陈阳认得这个标志——林家独子林耀，上个月财经杂志封面人物。
“哟，这不是陈学霸吗？“林耀突然转头，车灯将他的笑容照得惨白，“听说你在医学院的实验数据造假被开除了？“
苏雅的表情凝固了。她下意识把香奈儿包往身后藏了藏，那还是去年陈阳用三个月家教费送的生日礼物。
“我...我去拿外卖。“她踩着Jimmy Choo高跟鞋小跑过来，香水味混着雨水腥气扑面而来。
陈阳沉默地递过餐盒。塑料袋勒进掌心的旧伤，结痂的创口又渗出血丝。
“陈阳...“苏雅压低声音，“耀哥舅舅是卫生局的，能帮阿姨安排特需病房...“
“不必了。“餐盒里的鲍鱼捞饭香气钻入鼻腔，他想起病床上妹妹瘦得见骨的手腕。上周医生说，再不换肾就只能撑三个月。
保时捷突然鸣笛。林耀晃着手机：“刚查到有趣的东西——你妹妹的配型，正好和我家私人医院的库存匹配呢。“
陈阳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求我啊。“林耀的皮鞋碾过水坑，“说不定本少爷心情好...“
一道刺目的远光灯突然切开雨幕。
失控的水泥罐车像钢铁巨兽般横冲直撞，陈阳最后看到的画面，是林耀扭曲的脸和苏雅飞起的裙摆。他的身体轻飘飘飞向空中，恍惚间听到手机传来清脆的提示音：
【人生模拟器安装完成】
黑暗中有数字开始跳动：
【00:00:01】
【00:00:02】
【00:00:03】
......
“喂！你聋了？“
陈阳猛地睁开眼。保安正用警棍敲打岗亭玻璃，雨丝在路灯下划出完全相同的轨迹。电子表显示18:47，手里的馒头还冒着热气。
“见鬼...“他摸向完好无损的胸口，指尖触到发烫的手机。屏幕上有个血色漩涡图标，下方浮现文字：
【首次模拟开启】
【剩余时间：23:59:57】
【死亡痛感：10%】
保时捷的引擎声由远及近。陈阳看着林耀的车再次停在大门前，苏雅同样的侧脸，林耀同样的笑容，连雨滴砸在车顶的节奏都分毫不差。
“有意思。“他划开APP，界面弹出三个选项：
①躲避车祸（基础奖励）
②拯救苏雅（命运结晶×1）
③反杀林耀（紫色奖励）
保时捷车门正在升起。陈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手指悬在③上方两厘米处。
“这次，我们换个玩法。“
他按下选项的瞬间，世界突然静止。雨滴悬在半空，林耀扬起的嘴角凝固成滑稽的弧度。无数光流涌入脑海，构筑出数以万计的可能性分支——
【模拟开始】
陈阳大步走向保时捷，在林耀惊愕的目光中扯断他的鳄鱼皮带。金属扣划过蛇形纹身，带起一道血线。
“你他妈...“
“十九分钟后会有辆水泥罐车失控。“陈阳把皮带缠在手上，“现在带我去你家医院。“
林耀的惨叫惊动了别墅保安。当三个壮汉扑来时，陈阳脑中突然浮现陌生的肌肉记忆——这是模拟器预载的格斗技巧？他侧身闪过挥来的橡胶棍，肘击精准命中喉结。
“肾脏库存密码。“陈阳踩着林耀的手腕，皮带扣悬在他眼球上方，“或者我帮你回忆下大三那年，你是怎么把舞蹈系女生推下楼梯的？“
苏雅突然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：“你疯了？林家...“
“二十秒后你手机震动。“陈阳头也不回，“是你妈问你今晚要不要留宿。“
手机准时响起。苏雅的表情像见了鬼。
【00:18:33】
林耀的私人医院灯火通明。陈阳看着冷藏柜里标签为“7号供体“的肾脏，手机镜头完整记录下器官来源的非法文件。走廊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
“警察！别动！“
陈阳笑了。这才是真正的计划——让林耀亲自报警。他早就在模拟中看过监控死角，此刻轻松翻出洗手间窗户。但当他落在消防梯上时，整栋楼突然断电。
“怎么可能？“模拟里根本没这段！
黑暗中伸出十几双手。陈阳感到后颈被针尖刺入，麻醉剂像冰蛇般游进血管。最后听到的是林耀父亲的声音：“处理干净，老地方。“
【00:23:41】
陈阳在剧痛中醒来。他躺在翡翠公馆后山的乱葬岗，月光照出胸前插着的三根采血针。手机屏幕奇迹般亮着：
【首次模拟结束】
【存活时间：23分41秒】
【获得奖励：格斗本能（7天体验版）】
【现实修正率：12%】
视线开始模糊时，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警笛声。有人用西装外套按住他汩汩流血的伤口，袖扣闪着熟悉的蛇形纹章。
“坚持住。“林耀父亲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温和，“告诉我，你是怎么知道7号供体的？“
陈阳的视野彻底黑沉前，看到电子表跳转到19:10。本该发生的车祸时间已过，苏雅的外卖订单显示“已完成“。
【现实线变动确认】
【命运结晶 1】
【下次模拟解锁：死亡回放功能】
在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，陈阳嘴角扯出狰狞的弧度。原来所谓的10%痛感，是指现实中的千刀万剐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