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时,萧奉先兄弟亦在筹谋,他请了参政知事李处温、枢密使萧查剌,东路都监耶律章奴、东军节度使萧特末等人到府中商议。
萧奉先先道:“主上让我们跟他御驾亲征,这次我推荐了各位同去,主上都同意了,看来主上是看重我的,大家到了北边可要好好表现,勿要连累下官推荐之责。”
诸人皆道:“那是当然,我们岂会有负奉先大人。将来若是功成,我们自然忘不了您。”
萧奉先得意非常,道:“耶律大石不能去建功立业,还在做最后的抗争,说什么昭告天下的檄文要写成只诛完颜部。”他看看众人:“下檄文是我们枢密院的事,与他何干。”
诸人听出他的意思,皆道:“但听大人意见。”
萧奉先眼神阴狠,道:“那些女真人都是一样的狼心狗肺,我七十万大军一到,自然灰飞烟灭,他们这时候想反悔,迟了。这檄文,你当知道怎么改的?”
枢密使萧查剌忙道:“自然是全部处绝,不留一人。”
耶律延禧率大军,浩浩荡荡地离开。不过几日,就到了护步达岗。七十万联军分成不同的方阵,欲对女真军队形成全面围剿。
萧奉先对阵图先是连声赞叹:“主上真是英明,文武全才,此仗必胜。”
萧嗣先亦道:“臣跟着主上,才真正学到了带兵打仗的精髓,以后臣要多跟随主上历练。”
耶律延禧对萧嗣先的吹捧不屑一顾:“我们大辽的江山是太祖阿保机打下来的,大辽的皇帝人人都要会打仗,不然这偌大的江山怎么能守得住。”
萧嗣先道:“是是,臣受教了。”
耶律章奴犹豫片刻,道:“主上,臣以为,我们兵力对女真本有辗压之势,若是兵力分开,恐怕不美。”
耶律延禧一怔,道:“哦,说说理由。”
耶律章奴道:“我们名义上是七十万大军,但实际这七十万之中,其实只有十万是接受训练的精英军队,剩下的多为临时各部族拼凑的,并不能做到令行禁止,一旦分开人数众多的优势荡然无存,而女真人悍不畏死,若不能一举击溃,反而成拖累了。出河店之战就是一个例子。”
萧嗣先气恼:“章奴大人休要拿出河店之战做例子,出河店之战是特殊原因的天气原因造成的,如果不是冰雪大舞极端天气,我早就将女真人灭得当盔甲无存。”
李处温亦道:“是啊,是啊,章奴大人,出河店之败原因在与极端天气和地理环境,这护步达岗之战由主上御驾亲征,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,士气不能同日而语,恐怕此时女真那边的军士早就吓坏了。”
耶律章奴闻言,不再言语,心里却是隐隐不安。
女真兵站在山坡上,看着山下的大营铺天盖日,脸上有恐惧。皆道:“大辽皇帝御驾亲征,七十万人马对付我们两万人马,我们这次死定了。”亦有人说:“我女真男儿再厉害,但也不能白白送命。”“我们臣服于大辽多年,为什么一定要反抗呢。”
阿骨打带领巡视士兵,看到士兵态度消极,与粘罕交换了一个眼神,都有些忧心忡忡。
粘罕道:“我去叫他们起来。”
阿骨打摇头道:“士气不振,就算我们去命令他们鞭打他们驱使他们,也只是当面遵从而已。真的面临大战,又有何用。”他叹息道:“是我轻视大辽的,原以为他们是一只空有躯壳的老虎,如今看起来,他们还是有足够肌肉。我们只胜了几场,就引来大辽这等大军,以灭顶之灾。粘罕,是不是我过于急切了?”
粘罕摇头:“叔叔,草原上头狼更易,总是要打过一场。我们总要走到这一步的,要么扛过这一劫,要么灭亡。”
阿骨打叹息:“是啊,女真人只有不断强大,才能够活下去,草原上就是弱肉强食,这才是天理。想要不被吞没,就只有对抗强者,或者被强者所灭。来吧,今天就是我们女真最后一博。”
这时候完颜宗文匆匆赶来,将辽军刚发的檄文交与阿骨打,道:“辽军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。”
阿骨打打开一看,眼睛一亮,低声叫道:“天助我也!
粘罕:“阿骨打叔叔,是什么消息。”
阿骨打把檄文交给粘罕:“你来看看。”
粘罕看完,击掌:“太好了,这是助我们一臂之力啊。”
完颜宗文听了这话,亦是眼睛一亮:“阿骨打叔叔,你的意思是——”
粘罕道:“大辽大军压境,近日我们军心不稳,有人不免首鼠两端。如今大辽断了他们的生路,这就是让我们置之死地而后生啊。”
阿骨打:“粘罕,你立刻出去,把这檄文念给大家听——不,你别去,让赛里假装不经意地时候,把这个消息传给大家听到。”
这一夜,金营中议论纷纷,无人安枕。
早晨,阿骨打与粘罕走出大帐,就看到女真士兵们议论纷纷,神情激昂。
有士兵见了阿骨打出来,如同有了主心骨,冲了上前,急道:“阿骨打首领,你说,咱们是不是死定了。”
阿骨打故意问:“怎么了?
那金兵道:“大辽皇帝发也檄文,说要杀光所有的女真人,我们怎么办,怎么办?”
见士兵们神情悲愤,攥紧手中兵器,喧哗起来。阿骨打举手:“安静,安静,听我一言。”
众人停了下来,看着阿骨打,阿骨打走上高台,突然拔出短剑在自己两颊各划了道血痕,大声道:“女真部这么多年来,一直是向大辽皇帝臣服低头,可我们换来了什么。是一年比一年更残酷的压迫,是一年比一年更多的牺牲。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勇士不可能永远死于捕鹰的山崖下,让我们的女儿永远为沉于捕珠的海底。我们起兵反辽,为的是女真人不再受契丹人压迫,可如今却引来辽国皇帝倾全国之力的征讨,要对我们斩尽杀绝,永绝后患,我们要活下去,只有一条路可走,那就是我们大家同心协力,打败辽军!”
看阿骨打满脸鲜血,慷慨激昂的样子,激发起女真各部落同仇敌忾的决心,士兵们高呼:“与辽军拼死一战!与辽军拼死一战!”
阿骨打:“诸位勇士,听我号令,与辽军发起进攻。”
群情激奋,随着阿骨打的号令,冲了出去。
耶律延禧正在调兵布阵,忽然间,女真兵从山上冲下来,阿骨打带头,直朝着耶律延禧的王旗冲去。
女真人悍不畏死,如狼似虎同,手执利刃斩杀辽兵。而辽兵措手不及,反而乱成一团。虽然辽兵人数更多,但女真兵却如同锥子插入豆腐一样,迅速地形成箭头般急速前进,也在辽兵阻挡中,有不少人倒下,但却完全不能阻止阿骨打的行进。
眼看着女真兵冲着王旗越来越近。萧奉先大惊:“主上,此处危险,咱们赶紧保护主上撤退。”
耶律延禧大怒:“朕有七十万兵马,怎么能够不战而退。”
萧奉先急了:“主上,这是群亡命之徒,主上万金之躯,万不能有闪失。咱们暂时撤离,等到大军将其剿杀,主上再回来将他头颅挂在旗上也行。”
耶律延禧看着阿骨打已经突破了将近一半的距离,不由地也畏缩起来:“那,先撤吧。”
众人拥着耶律延禧迅速上马,在兵马掩护下撤退,王旗也随着耶律延禧缓缓后撤。
阿骨打杀得满脸是血,一抬头看到远处耶律延禧的王旗在后移,大喜,指着王旗方向高叫道:“辽主逃走了,辽主逃走了。”
所有女真士兵一起高呼:“辽主逃走了,辽主逃走了。”
吴买乞就道:“二哥,我来拖住他们,你带人追着辽主的王旗,冲击他们的后军。”
阿骨打一点头,更无别话,率军直追。
一路追去,阿骨打远远见耶律延禧的队伍尾部,他取下弓箭,朝着队伍尾部的将领射去。
耶律延禧正在逃时,忽然听得队伍乱声四起,辽兵叫道:“阿骨打追来了,阿骨打追来了。”
萧奉先大叫:“加速,加速。”
此时后军列开阵势正准备迎战,见了耶律延禧王旗下一群人逃来,正分开队伍让他们通过。谁知道耶律延禧这支队伍逃得完全混乱无章,看不到队伍分开的路径,反而无序地直冲向后军,将后军的队列也冲散了。
本来正在中军的王旗忽然后撤,被困在前军的女真军分成两支,一支不顾强弱之势,拖住原来前军,另一只用极快的速度追击着王旗。而王旗逃窜中,将原来整齐的后军冲散。
整个战场形成混乱,到处都是“辽主逃了,辽主逃了”的声音
辽军一部份往前冲,一部份往后逃,一部份无所适从地来回跑着,人马撞在一起,自我踩踏。辽兵接战之下人马四散而逃,一溃而散。”
女真人越战越勇,全部向着耶律延禧中军拼死冲杀。
耶律延禧看着战况,竟似精神崩溃,脸色惨白:“快,快,护驾,护驾。”
萧奉先也已经说不出话来。耶律章奴率军冲了出来:“主上快走!我来断后!”
耶律延禧带领军队仓惶撤退。女真兵掩杀过来,辽军乱成一团,溃不成军。
明明是数量对比显著的一场战争,就因为辽军远途而来立足未稳,遭受金军忽然袭击,这本来虽然可以乘乱有一波战损,但辽军将领中亦是有杰出人才,只要在初步的混乱之后指挥大军重兵辗压过去,将这两万金兵包裹吃掉,亦非难事。然而关系就在辽军中有了一位从未临过战场,好大喜功的皇帝,看到金兵不顾生死直袭王帐的时候,乱了阵脚,不但中军不战而溃退,而且溃退的中军还把整体的后军给冲塌了,中军一溃,后军一乱,混战中的前军也跟着慌乱起来,又听到金兵高呼“辽主逃了”,心理上形成全面的崩塌。要说这一场战,是金军打败了辽军,倒不如说,败逃的耶律延禧对辽军起到的杀伤力更多。
护步答冈血流成河,尽是辽军尸体,一片惨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