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电缠绕的巨手抓来的瞬间,吴刚本能地挥斧斩去。
斧刃与雷光相撞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银色虚空剧烈震荡,光罩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。吴刚虎口迸裂,鲜血顺着斧柄流淌,被饕餮纹路贪婪吞噬。
“走!“他一把抱起素娥,朝着虚空深处那点银光狂奔。
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碎裂声。雷电巨手撕开光罩,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威严的声音响彻虚空:“罪仙素娥,凡人吴刚,速速伏诛!“
吴刚头也不回地向前冲。奇异的是,随着他靠近,远处那点银光越来越亮,周围的虚空开始扭曲变形,浮现出一条银色小径。
“月桂之芯在回应你的血脉!“素娥虚弱地喊道,“再快点!“
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劈在吴刚前方三步处,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。紧接着是第二道、第三道...雷霆如雨落下,逼得吴刚不断改变方向。
“吴刚!放下我!“素娥挣扎着,“带着我你逃不掉的!“
吴刚反而抱得更紧:“闭嘴!我既然来了,就一定要带你出去!“
他猛然加速,冲向最后三十丈距离。九天应元的怒吼在身后炸响,整个虚空开始崩塌。就在吴刚即将触及银光的刹那,一道比太阳还耀眼的金色雷柱从天而降!
“九霄神雷!“素娥尖叫,“快躲——“
来不及了。
吴刚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素娥抛向银光,自己则横斧硬接雷柱。金光与雷光相撞的瞬间,他感觉全身每一寸骨骼都在哀鸣,皮肤寸寸开裂,鲜血尚未流出就被蒸发。
饕餮虚影再次浮现,却只撑了不到一息就被雷光击碎。斧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,仿佛下一刻就会崩解。
“凡人,能接本座一道神雷,你足以自傲了。“九天应元踏雷而至,紫金战袍猎猎作响,手中雷神锤缠绕着十八条电蟒,“现在,交出月桂之芯!“
吴刚单膝跪地,全靠斧头支撑才没倒下。他的视线已经被鲜血模糊,却仍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素娥——她正艰难地爬向那团银光。
“休想...“吴刚吐出一口血沫,突然咧嘴笑了,“雷部天尊...就这点能耐?“
九天应元眼中雷光暴涨:“找死!“
雷神锤挥下,十八条电蟒化作雷龙扑来。每一条雷龙都蕴含着毁灭山岳的力量,所过之处虚空扭曲崩解。
吴刚知道自己接不下这一击。死亡临近的瞬间,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儿时随父亲上山砍柴的画面——那次他失足跌落悬崖,父亲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,在半空中将他护在怀里...
“爹...“吴刚无意识地喃喃,突然福至心灵,反转斧刃对准自己心口,“既然要心头血...那就给你!“
斧尖刺入心口的刹那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“咚——“
一声心跳响彻虚空。
“咚——“
第二声心跳,吴刚全身的伤口同时迸发银光。
“咚——“
第三声心跳,插在月桂树上的斧头本体突然炸裂,化作无数金光飞回吴刚体内!
十八条雷龙扑到吴刚身前丈许处,突然像是撞上一堵无形墙壁,齐齐发出痛苦的嘶吼。吴刚缓缓站起,心口插着的斧柄自动退出,伤口中涌出的不是鲜血,而是银白色的光流。
他全身皮肤爬满了树状纹路,双眼完全变成银色,长发无风自动。最惊人的是,他手中重新凝聚出一把斧头——却不再是青铜材质,而是通体晶莹如玉,斧刃处流动着金色光焰。
“巫族...战魂...“九天应元第一次露出惊容,“你竟是后土嫡脉!“
吴刚已经听不见外界声音。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树,根系深入九幽,树冠直达凌霄。无穷无尽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,亟待宣泄。
第一条雷龙扑来时,他只是随手一挥斧。金光闪过,雷龙从头到尾被劈成两半,化作无数电蛇四散。
第二条、第三条雷龙同时袭来。吴刚双足蹬地,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迎上去,斧光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十字。两条雷龙瞬间被分割成四段,残躯尚未落地就消散无形。
九天应元终于慌了,急忙召回剩余雷龙护体。但吴刚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,银光一闪就突破雷龙封锁,出现在九天应元面前。
“铛——“
斧刃与雷神锤相撞,冲击波将方圆百丈的虚空彻底震碎。吴刚和九天应元同时跌出月桂内部空间,落回月宫地面。
真实的月宫已经面目全非。以月桂为中心,方圆千丈内的玉砖全部碎裂,无数建筑化为齑粉。天空中雷云密布,三十六名雷将各持法器严阵以待。
“天罡雷狱大阵!“九天应元趁机退入阵中,厉声喝道,“诛杀此獠!“
三十六雷将同时念咒,雷云中降下无数雷霆锁链,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。每根锁链上都有符文流转,散发着镇压邪魔的浩然正气。
吴刚站在原地,银眸无悲无喜。当雷网压到头顶时,他双手握斧,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上挑动作。
“唰——“
一道百丈长的金色斧光冲天而起,所过之处雷链纷纷断裂。斧光去势不减,直接劈入雷云,将厚重的云层一分为二!阳光透过云缝洒下,照在吴刚身上,为他镀上一层金边。
“这不可能!“九天应元失态大叫,“便是大罗金仙也破不了天罡雷狱!“
吴刚没有回答,他缓缓举起斧头,对准雷部众神。斧刃上的金光越来越盛,最后化作一轮小太阳。就在他即将挥斧的瞬间,一个银白色的身影突然扑来,死死抱住他的手臂。
“吴刚!醒醒!“素娥满脸是泪,“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巫力反噬而死的!“
吴刚银眸微动,斧上金光稍稍暗淡。素娥趁机将手中银光按在他心口——正是那枚月桂之芯!
银光入体的刹那,吴刚全身树纹疯狂蠕动,与月桂之芯的力量激烈对抗。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,跪倒在地剧烈抽搐。斧头脱手飞出,在半空中重新变回青铜材质。
九天应元见状大喜:“好机会!雷部众将,随我...“
一道青光突然从天而降,精准地劈在九天应元与吴刚之间。待雷光散去,地上插着一根青色羽毛,足有门板大小,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威严。
“西王母法旨!“一个清越的女声从九霄传来,“雷部即刻撤回天庭,不得有误!“
九天应元脸色铁青:“青鸟使者?此二人触犯天条,本座奉玉帝旨意...“
“玉帝已与王母达成共识。“又一根青羽落下,化作一位彩衣飘飘的仙女,“月桂枯萎事关三界平衡,即刻起由瑶池接管。雷部若再纠缠,便是违抗懿旨!“
九天应元额头青筋暴起,但终究不敢违抗西王母。他恶狠狠地瞪了吴刚一眼,甩袖道:“撤!“
雷云滚滚而去,转眼间月宫重归寂静。青鸟使者这才落地,看了眼昏迷的吴刚和奄奄一息的素娥,轻叹一声:“王母料事如神。“
素娥强撑着行礼:“多谢仙子相救...“
“别急着谢。“青鸟使者意味深长地说,“王母要见你们——特别是这个身怀后土血脉的凡人。“
她取出一根青羽轻轻一挥,三人连带吴刚的斧头同时被青光包裹,瞬间消失在原地。
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,月桂树干上的裂缝突然开始蠕动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新生的树皮呈现出银白色,枝叶间冒出点点嫩芽。而树根处,三十六尊焦黑的石像静静矗立——正是那些来不及撤离的雷将,被新生月桂的力量永远留在了这里。
......
吴刚感觉自己沉在无底深海。
时而冰冷刺骨,时而灼热难当。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:父亲教他磨斧的场景;妻子为他缝补衣衫的侧脸;素娥被锁在月桂树上的惨状;还有...一个模糊的宫装女子,在向他递来什么东西。
“喝下去。“一个陌生的女声将他拉回现实。
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,吴刚猛地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玉床上。床边站着素娥和青鸟使者,而说话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,头戴九凤冠,身披七彩霞帔。
西王母!
吴刚想要起身,却发现全身无力,连手指都抬不起来。更可怕的是,他感觉不到斧头的存在了。
“你的斧头在床下。“西王母仿佛看透他的心思,“不必紧张,若本宫要害你,就不会救你。“
素娥跪在一旁,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,但脸色仍然苍白:“娘娘,吴刚他...“
“巫力反噬,加上月桂之芯入体,没死已是奇迹。“西王母淡淡道,“不过祸福相依,他现在算是半个月桂化身了。“
吴刚艰难地开口:“我...妻子...“
“樵村无恙,夜游神已被本宫责罚。“西王母一挥手,空中浮现出樵村的画面。王氏正在院中晾晒衣服,看起来比之前憔悴许多,但至少安全。
吴刚松了口气,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座七彩宫殿中。透过琉璃窗,可以看到外面云海翻腾,显然已不在月宫。
“瑶池...“
“不错。“西王母突然严肃起来,“本宫时间有限,接下来的话你们务必牢记。“
她挥退青鸟使者,又设下隔音结界,这才继续道:“月桂所中九幽噬心蛊,乃魔祖罗睺秘术。天庭中有人暗中勾结魔族,意图颠覆三界。“
素娥倒吸一口凉气:“所以月桂枯萎...“
“只是开始。“西王母点头,“接下来他们会瞄准扶桑神木、蟠桃灵根...直至三界灵脉尽断。“
吴刚挣扎着坐起来:“我能做什么?“
西王母深深看了他一眼:“你体内的月桂之芯是解药,也是毒药。它能救月桂,却也让你成为罗睺容器。“
素娥失声惊呼:“什么?!“
吴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,那些树纹已经变成诡异的黑银色,隐约有红丝游动。
“不过别担心。“西王母取出一个小玉瓶,“这是三滴瑶池琼浆,可暂时压制魔气。但要彻底解决,你们必须找到三件至阳之物。“
“太阳金乌的羽毛,地心炎髓,还有...“素娥接口道。
“后土娘娘的心头血。“西王母意味深长地看着吴刚,“而它,就在你的斧头里。“
吴刚如遭雷击:“什么?“
“开天斧本就是后土神器,当年她陨落前将一滴心头血封入斧中,留给有缘人。“西王母解释道,“如今斧已认你为主,只待你实力足够,自能唤醒其中力量。“
她突然转头望向殿外,脸色微变:“玉帝派人来了。青鸟,送他们从密道离开。“
青鸟使者匆匆进来,扶起吴刚和素娥:“跟我来!“
西王母最后叮嘱:“记住,不要相信任何天庭之人,包括...二郎神。“
密道关闭前,吴刚回头看了一眼。西王母已经恢复威严神态,而殿门处进来的赫然是——额生三眼的二郎真君!
黑暗吞没了他的惊呼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