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白府后,时也又经历了一番检查。
随后便进入了内府。
侍卫的脚步很快,一路穿过三重垂花门。
没有和任何白府的人打照面,时也被直接引入了偏院-西苑。
护卫的脚步就在这里停下。
他看着时也欲言又止,最后微微叹息:
“时也医师,七小姐的房间就在西苑最里面,这里我不方便进入,你自行过去就好。”
看着如此松散的护卫情况,时也有些不敢置信:
“我自己过去?不用考校之类的么?比如医理、药学,针灸之类的?”
“不用不用,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书院学子吧,想必一定没有问题。”
“那七小姐的下人房在哪里,我需整备一下,然后……”
时也还在试图探听些情报,可护卫的反应更加奇怪:
“七小姐这没有下人房,你随便挑一间就可以。”
“没有下人?”
面对时也诧异的表情,护卫并未多说:
“是啊,我还有守备之职,就不多聊了,告辞。”
看着对方犹如逃跑一样的离开这里,时也有些发愣。
至于吗?
看向西苑外,偶尔也有下人路过,但无一不是加快脚步,如避蛇蝎般退开丈余。
这个白秋瓷,到底有多可怕?
从之前的接触来说,他并没有感觉到白秋瓷有什么问题。
更让他不理解的是,白秋瓷那种明显需要靠轮椅才能够行动的状态,怎么可能不需要下人?
带着诸多疑惑,时也缓缓走进了白府西苑。
青瓦檐角垂下的铜铃早已锈死,门上朱漆斑驳如血痂。
院子玄关处,横着半扇朽烂的雕花屏风。
这些东西都提醒着时也一件事,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。
树皮上留着深浅不一的抓痕,从状态上看,应该是某种爪型义体留下的痕迹。
走着走着,时也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共同点。
就比如西苑的某些位置会明显缺一块,缺失的东西不固定,有假山,有房屋,也有泥土。
这些缺失的地方很怪异,要么是整齐切割的缺口,要么是完美弧度的圆。
这种完美的切割,哪怕是精密仪器都很难做到。
一路穿过西苑。
时也的脚步停在了【秋瓷居】门前。
想来,这里应该就是白秋瓷的住所,时也敲了敲门:
“白小姐?有人吗?白小姐在吗?”
连续询问了三次都没有人回应,时也观察了一下四周,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。
吱呀!~
走入房间,手边墙皮剥落处露出成片的涂鸦,褪色的紫红色线条歪斜爬行。
像是有人画画失败后,恼羞成怒的涂改。
三只腿的机械蜘蛛挂在窗台边,腹部齿轮暴露在外,还在转动,丝线连在天花板上,让它看上去像个闹钟。
除了这只蜘蛛外,地上还残留着大量不知名机械体。
但它们和蜘蛛一样,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那种。
素纱帐幔从房梁垂落,帐幔下堆着几十卷未捆扎的画纸,想必这里的主人画了很多东西。
不过最外面的那张却涂满了【正】字,最末尾的那个还没写完。
【正】这个字,懂的都懂,总是会让人联想到某些事物。
比如“几次”,时也也不例外。
床铺在房间的最里面,同样很乱,枕头旁边放着一幅涂满黑色的画。
被子胡乱的丢在床脚,盖住了一些东西,但也有些东西没盖住。
比如……女孩的内衣和内裤。
一间杂乱无章的女孩闺房。
这是时也在观察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,但他的结论不止于此。
比如那些碎裂的机械生物。
虽然看上去都是坏的,但它们的工艺水准,简直堪比墨家最强的大师。
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,它们有着比墨门最尖端产品更高的工艺。
那么问题来了,这些东西是谁做的?
白秋瓷吗?
时也不觉得那个推一下自己轮椅,手臂都会打摆子的女孩能有这种能力。
而且她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。
就前两次的接触来说,时也基本上可以确定。
白秋瓷是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人,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机械工艺生物。
这一点,从房间的杂乱程度。
还有随意丢弃在地面上的内衣裤就可以看出。
但要说到自理能力,那就会延伸到第二个问题。
“这里,未免有点太干净了!”
时也捏住了自己的下巴,表示不理解。
没错,第二个问题就是这间房太干净。
通常来说,女孩子的房间有两种情况,一种是整洁干净,另外一种则是杂乱脏臭。
因为某些生理性的原因,女生房间一旦不打理,将会比男生房间更脏,更臭。
这是两种泾渭分明的情况。
可眼下这间房,杂乱,却不脏臭,这明显是不对劲的。
之前的白府守卫也说了,西苑没有下人,白秋瓷本人也没有直属的仆人,她一直都是独自一人。
她没有自理能力,房间却又十分的干净,这就很奇怪。
因为人总是要吃饭、喝水、尿尿、拉屎的,这些行为都会制造垃圾。
可整个西苑都没有垃圾。
时也作为一名专业的谍报人员,对当下的作业环境进行分析,是他最基本的业务能力。
【秋瓷居】里的很多地方都透露着诡异与不合理。
不合理的地方多了,很容易造成错误的判断,这才是时也担心的地方。
“算了,先找人吧。”
时也摇摇头,到现在他连白秋瓷本人都还没有见到,自己想了那么多,其实也没什么卵用。
回想起那个轮椅女孩的样子,他隐隐有些期待两人的见面。
重新走出房门,时也开始在西苑里溜达起来,一间间房的寻找。
房间杂乱的样子各不相同,但杂乱的程度却又半斤八两。
时也一路从左找到右,一直到干涸池塘最末尾的几间房门口……
他看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。
白秋瓷的轮椅!
时也眼睛一亮,脚步都快了几分。
“白小姐?白小姐?”
连续呼唤了几声,无人应答,时也并不觉得意外。
那个轮椅人纯自闭,拽她头发都不知道叫唤一声,怎么看都有种小脑发育不完全的美。
不过这样也好,任务目标比较自闭,那自己接下来在白府的工作就会相对顺利许多。
直接推门进入。
“当啷”一声,时也踢开了一个没有水的水壶。
这里和其他房间方没有什么区别,但时也进门之后立刻感觉到了一丝不同。
他感受到了轻微的呼吸声。
此时还没到傍晚,下午的阳光依旧刺眼。
时也拨开垂落的纱幔,斜阳将窗棂切割成细碎的金箔。
时也顺着这些斑驳的亮点朝里走去,撞开了一些坏了的器械,桌椅,一步步走到房间最里面。
女孩,就这么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。
稀碎的阳光,浸满她干瘪的身体。
苍白的手腕自宽大衣袖滑出,嶙峋的腕骨握住了个断了的扶手,应该是抓东西时断裂,导致摔倒。
枯绿色的头发散落一地,有些咬在了失色的唇间,随呼吸轻微起伏。
“白小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