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河堡东,白波军与匈奴人乱哄哄地挤着,指着前方泛着冷光的冰面,骂声不绝。
有人试图踏上冰面,却因湿滑而站立不稳,狼狈不堪。渡河时用的防滑工具早已被丢弃,此刻冰面成了他们前进的最大阻碍。
数百亲卫簇拥着杨奉、韩暹等人走到最前,阳光映照在冰层上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韩暹愤愤的怒道:“这天子真是好毒的心思,竟用洒水成冰阻挡咱们!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与咱们为敌了!”
杨奉看着有数里之长的冰层,面色阴沉。听了韩暹的话,不满的哼道:“他以为小小冰层就能挡的住?”
“老杨说得对,天险黄河咱们都不怕,这薄薄一层冰又能奈我何?”胡才满不在乎的笑道,“况且他们躲在临河堡内,迟早是咱们的囊中物!”
“可若他们要逃呢?”去卑突然插嘴问道。
“逃?往哪逃?”杨奉冷笑,“他们粮食不足,最多支撑两天。再者,周围几十里荒芜一片,哪有粮草可就食!”
韩暹见杨奉和胡才说来说去,一直没有提到重点,不耐烦地嚷嚷:“那咱们现在怎么办?总不能干看着吧!”
杨奉冷眼扫了韩暹一眼:“以我的意思,咱们要先礼后兵!”
胡才不解,皱眉问道:“老杨,你这话什么意思?难不成你想变卦?”
杨奉不屑地撇了撇嘴:“咱们派人去告诉天子,我们是来护驾的,要求他放我们进临河堡。
若他同意,咱们兵不血刃拿下临河堡;若他不同意,那就是他不仁不义,咱们再动手也不迟。这叫站在道义的制高点!”
胡才恍然大悟,咧嘴一笑:“咱明白了!这样一来,咱们既占了理,又能省去不少麻烦!”
韩暹听后,不满地再次嚷道:“咱不想听这些弯弯绕绕,咱就想知道下一步具体怎么行动!”
“派人去!”杨奉果断回道,“况且我在天子身边还有一个暗线,若能不动刀兵,那自是最好!”
说到这里,他语气一沉,警告道:“你们可别忘了,我们背后还有西凉军虎视眈眈!”
听到这些,韩暹、胡才皆是沉默下来。
稍刻,韩暹虽心有不甘,但也只能如此:“那好,就听老杨的!”
……
临河堡,东门城楼上。刘协一身戎装,肃立在寒风中,看着冰面上几个人影,嘴角一弯。
“噔噔噔!”徐晃拾阶而上,挥退上前见礼的关平,来到刘协身旁,低声道:“陛下,杨奉派人来了,说是想求见陛下!”
“朕看见了,来的人是谁?”
“是杨奉的亲卫杨先!”
刘协哼道:“他是什么意思?自己不过来,反而遣一亲卫前来!说,他要做什么?”
徐晃有些犹豫,瞧了瞧刘协的面色,小心回道:“杨先是来替杨奉、韩暹等人质问陛下的,问陛下为何不辞而别?还有,他们渡河来是为护驾,陛下浇水筑冰,究竟意欲何为?”
刘协听后,不怒反笑:“谁说杨奉、韩暹是无脑莽夫?能问出这番话的,可不简单啊!看来他们是想跟朕打道义战了!”
徐晃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那……陛下打算怎么办?”
“还能怎么办?”刘协冷笑,“让杨先回去告诉杨奉,朕并非不辞而别,而是已经通知了他们。至于浇水筑冰,那更是为了防范敌军偷袭。
还有,他们率军不前是何道理?难道就因一层冰面就要抛弃君臣之义?若是他们肯亲自觐见,朕将大开临河堡之门!”
徐晃听后,领命而去。只是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:“陛下,杨奉还说,要臣配合他们行动!”
刘协转头看着徐晃,见其神色紧张,却宽慰的一笑:“徐卿怎么看?”
徐晃急忙说道:“陛下,臣是大汉臣子,曾发誓效忠陛下,怎会受杨奉蛊惑……”
“朕知道,你不说朕也能猜到!”刘协制止了徐晃的辩解,真诚说道:“朕说过多次,朕信你,你才是朕目前最大的倚仗!”
“陛下……”徐晃眼珠泛红,而刘协继续说道:“况且,杨奉此举,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!”
徐晃猛然抬头,见天子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,顿时悟道:“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!”
……
“什么?”韩暹瞪着虎眼,怒视回来的杨先,“让咱们去见他?哼!真要去了恐怕就成了他的刀下鬼!”
胡才跺了跺冻得已经有些发麻的脚,叹道:“老杨,你的计谋看来是不行了,那天子铁了心要与咱们做对了!”
可杨奉却是笑着摇摇头:“不,话可不能这么说,杨先不是说徐晃已经答应配合了吗?”
“徐晃?可他靠谱吗?他以前可是河东郡吏,要是真靠谱,就应该现在劫住天子,放咱们进临河堡!”胡才仍是十分不信。
“放心,徐晃此人我还是了解的,此人虽有将才,但却生不逢时,若无我的荫庇,他岂有今日!”
杨奉自信满满,又说道:“当然,我也不是把宝全押在他身上,我要的是时间,要的是破冰的时间,冰层不破,大军将无法进抵临河堡!”
胡才挠了挠脑袋,呵呵笑道:“还是老杨高啊,咱就没想到这一层!”
“那还犹豫什么,再派人去,然后命儿郎们破冰!”韩暹拍了一下脑袋,激动的说道。
“可天子指明要咱们几人去?谁去?”胡才往后退了一步,目光在杨奉、韩暹身上徘徊。
“咱肯定不能去,天子根本不信任咱!”韩暹对胡才的退缩很不爽,当即也找借口推脱。
杨奉心中气急,冷冷道:“你们不能去,难道我就能去?咱们几人以我为首,我要是去了,谁来主持大局!”
“那……”胡才眼珠转了转,目光落在去卑身上,突然笑道:“咱有一人选,最为合适不过!”
跟着胡才的目光,杨奉和韩暹也明白了过来,二人对视一眼,心有灵犀的点点头。
韩暹说道:“右贤王,你是匈奴人,若是前去临河堡拜见天子,定会安全无恙,就有请右贤王前去走一遭吧!”
去卑听后,心中恼火万分。
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外客,故对杨奉、韩暹和胡才的举动是冷眼旁观,偶尔也插上一句,刷刷自己的存在感。
只是,他却没想到,他竟被摆了一道。
可此时,他看着杨奉、韩暹和胡才不容置疑的目光,只得哼道:“小王早就说过,你们汉人就知耍阴谋诡计!你们无胆,那小王去一遭又如何!”
杨奉、韩暹和胡才听后,心中既高兴又不痛快,却不好直接说什么,只能在心里暗骂匈奴人杂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