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值中午时分,青石巷里炊烟袅袅,冲淡了几分海棠香气,只见花如团盖,似彤云艳丽。
魏隐安静在门外等候,打量着这座宅邸。宅邸占地不小,门头却很低调,连飞檐都没搭建,两边贴着楹联,被风雨吹得有些褪色。
“嘎吱——”
约莫几个呼吸间,门扉从里面打开,走出一位妇人。
妇人约莫四十岁,身着黑白相间的长袍,款式颇为新奇,不是本地风貌。头发漆黑发亮,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起,脸上已经沾染岁月风霜,但气韵颇为出尘,行走间步履轻盈,隐约有灵气环绕。
妇人看了看裴宝宁,视线才落在魏隐双腿上,问道:“乾元观的?”
魏隐微笑拱手,礼貌道:“晚辈乾元观魏隐,师从仙者余道子,今日奉师命前来拜访。这是我的朋友裴宝宁,不知前辈如何称呼?”
方才还气定神闲的老前辈,闻言顿时蹙眉:“啧…那死鬼没跟你说我的身份?”
“……”
“哼…免贵姓乌,随你称呼。”
魏隐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,从善如流抬手,再度拱手一拜:
“见过乌姨。”
乌姨冷哼道:“没良心的老货。”
“……”
魏隐面色不变,心底却有些打鼓。
师傅虽然老了,但依稀能看出年少风华,少年时指定是位风流人物,估摸着没少欠情债……
跟乌姨说话得谨慎些。
魏隐迅速在心底权衡,却觉脚下一轻,轮椅连带着他腾空而起,轻松跃过门槛,稳稳当当落在了庭院里,忙的道谢:
“多谢乌姨。”
乌姨没吭声,扭身走进堂屋,同时身上蔓延出一股气流,拖着魏隐的轮椅前行,瞧着颇为神妙,显然不是一般修者。
堂屋干净宽敞,摆着一张四方桌,两侧各有一把椅子,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东西,看起来不经常住人。
魏隐此行是奉师命而来,不知最终目的,进屋后也不敢乱看,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候。
裴宝宁也难得像个乖宝宝,老老实实站在魏隐背后,眼睛虽然左右乱瞧,但身体绷得很直,显然被乌姨气场所震,有些紧张。
片刻后,乌姨从里屋出来,单手拖着一口木箱,吩咐道:
“把裤子脱了。”
“?”
魏隐猝不及防:“啊?”
乌姨将木箱打开,里面摆着一套银针,针的材质颇为不凡,泛着盈盈玉光,她捻针抬头:
“那死鬼没告诉你,请我来是为了给你治腿?”
魏隐摇摇头:“师傅只说替他拜访一位故人……”
“哼,没良心的老货!”乌姨再次怒骂,显然十分不满:“穿着裤子没办法施针,你把裤子脱了,我先在你大腿走针,看看你的经络情况。”
“……”
魏隐知道扎针要脱裤子,但到底是在两个女人面前,脸皮还是有些挂不住,好歹是个大男人……
“扭捏什么?我这把年纪都能当你娘!”乌姨看向裴宝宁:“丫头,扯掉他裤子。”
“?”
裴宝宁陪魏隐进来,是担心魏隐碰到麻烦,毕竟最近不太平,但见到是治病时,就已经打算回避了,忽然听到这话,小脸都红了,指着自己鼻子问道:
“我吗?”
“你跟他同行,一脸春意,不是他的相好?”
裴宝宁确实一脸春意,但被人看穿心思,不免羞涩:“前辈眼力真好……”
魏隐看裴宝宁这副模样,就知道她真敢拽他裤子,忙道:“我自己来!”
看病治腿也不是头一回,无非这次房间里有两个女人。
魏隐咬了咬牙,就利索脱掉外袍、扯掉外裤,只留下一个到膝盖的宽松裌裤,裤管儿往上卷起,便露出大腿。
乌姨吩咐道:“丫头,按住他的小腿,待会儿会很疼,万一他受不住,很容易出问题。”
“……”
裴宝宁虽然自诩好色,但从来都是嘴上花花几句,到底是个黄花大姑娘,平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?
想转身回避,可知道治病是个大事,这时候她若是跑路,确实不讲情义……
思来想去,裴宝宁决定以身饲虎,她半闭着眼睛蹲下,白嫩小手摸向魏隐膝盖,拉直他的双腿,咬着牙道:
“前辈,开始吧。”
乌姨没有耽搁,信手一挥,数十根银针便腾至半空,隔着数尺距离,猛地扎向魏隐双腿。
嗖~
隔空施针十分常见,但一口气射出数十根针的却很少见,这不仅需要绝对的准头,更需要对银针的力量把控,否则稍有不慎,魏隐这双腿就彻底瘫了。
魏隐心底紧张,却不敢乱动,这个距离他根本躲闪不开,万一银针本身没偏,他一躲闪反倒偏了,那就得不偿失了……
“嘶……”
呼吸间,数十银针同时贯入穴位,魏隐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,一股酸麻感从腿部传来,同时伴随胀痛,像是有万千蚂蚁啃噬,滋味难受异常。
“忍着点。”
乌姨指尖逸散盈盈绿光,那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,化作细丝连接银针,形成绿色的真炁大网,以此操控银针针灸。
真炁大网犹如琴弦,随着乌姨手指动作起伏,形成复杂波纹,她手指每动一下,便有一股冷气顺着银针冲入经络,酸胀痛感更甚。
魏隐咬紧牙关,此刻双腿唯一的温暖,只有裴宝宁小手按着的地方……
裴宝宁脸都红到了耳朵根,原本羞涩的不行,可看到如此阵仗,也惊讶地张着小嘴,小声嘀咕:
“梅花三弄?”
施针固然复杂,可乌姨动作却如行云流水,行针之余还能闲谈:
“你小子是那死鬼的私生子?”
魏隐正全力抵抗着酸楚痛胀,额头都冒出细密冷汗,冷不丁听到这话,气都泄了大半:
“啊?”
乌姨冷哼道:“那死鬼三十年不联系我,头次联系我,却是让我帮你行针。你若不是他儿子,他能这么上心?”
魏隐听到这话,更觉得师傅跟乌姨之间不简单,搞不好是曾经的师娘,急忙解释:
“乌姨误会了,我是孤儿,十岁被师傅收养。师傅对我恩重如山,为我这双腿没少费力气……”
话未说完,一股剧痛传来,魏隐几乎下意识低吼出声:
“嘶哈~!”
数十银针同时发力,冷气如同蛛网,密密麻麻布满经脉。魏隐身体火气隐有被催发之相,登时跟冷气形成对冲,形成冰火两重天之势,冲得脑袋都成糨糊,本能就想挣扎发力。
“魏隐,你别动!”
裴宝宁见魏隐面色如霜,身体却有些发烫,摆明了是痛到极限,顾不得男女之防,急忙将魏隐小腿抱在怀里,紧紧贴着心口,避免他挣扎脱针。
乌姨点点头:“这倒是分散注意力的好办法…你放松身体,让银针力量进去……”
“……”
魏隐脸都白了,以前针灸虽然痛苦,却不及此刻千分之一。
好在脑子虽然眩晕,但意识勉强清楚,他尽量不去抵抗那股冷气,任凭冷气行走经脉…这种滋味就像是躺平让人割肉放血,连骨头都是冷的,唯有裴宝宁怀中稍显温暖……
魏隐下意识贴紧。
“……”
裴宝宁察觉到魏隐动作,水润脸蛋泛红,心口如此挤压,衣襟都有些不堪重负,差点一跃而出。
这姿势可不妙……
思来想去,裴宝宁翻身鸭子坐在魏隐脚上,上身力量前倾,按着他的小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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