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！
古筝被沈秀狠狠往地上一摔，顿时，断成两截。
不出沈秀所料，古筝中间是空心的。
一打银票从中弹落出来。
沈秀没来及数，赶忙上前将银票拾起，往亵裤里塞。
砰砰砰！
“沈公子，沈公子，你没事吧？”
门外的太监先是敲门，随后用脚大力踹门，沈秀赶忙将沈一石的遗骨抱到古筝旁边。
门轴断裂的瞬间，沈秀恰好完成。
青砖地面上的古筝残骸泛着幽光，断弦在穿堂风里瑟瑟发抖。
“沈公子节哀。“小太监陈五生跨过门槛。
他扫过满地狼藉，似在寻找什么，他身后跟着的四个小太监同他一样。
沈秀伏在断琴旁，白衣宽袖，抱着焦黑的沈一石遗骨小声抽泣。
“这凤尾筝是我爹生前的最爱，我不忍……”
“节哀。“陈五生虚扶一把，细白手指却探向沈秀腰间。
“只是这琴摔得蹊跷...“
四个小太监突然散开，两人封住门窗，两人按住沈秀肩头。
陈五生的指甲划过古筝断面，带起一蓬木屑：“沈一石最爱这焦尾筝，怎舍得让公子摔了？“
他忽然揪住一截断弦猛扯，筝柱暗格应声弹开。
空荡荡的暗格里只余松香碎末。
沈秀剧烈颤抖起来，亵裤里的银票随着动作沙沙作响。
这响动在死寂的灵堂里格外清晰，陈五生的三角眼立刻眯成缝：“来人，伺候沈公子更衣。“
“我是朝廷举人，有功名在身！”沈秀疯狂挣扎，“你怎敢如此辱我！”
陈五生从腰间拿出一把镶着龙纹的匕首：“看好了，这是皇上赏赐给老祖宗的，老祖宗怕干爹在江南不好施展手脚，借给干爹用的，有先斩后奏之权！”
匕首贴上沈秀脖颈时，西窗突然爆开。
六个灰衣人破窗而入，领头者脸上蒙着黑布。
“好大阵仗。“灰衣首领亮抽刀而出，其余灰衣人照做。
六人身形干练，明显是练家子。
看见架在脖子上的倭刀，陈五生等人明显愣了一下。
倭寇？
但灰衣首领的口音又让陈五生感到疑惑。
倭寇不可能有这么流利的汉话。
陈五生脸色骤变：“你们是谁？胆敢插手织造局的事物，你背后的主子最好能大得过皇上，否则，哪怕天皇老子来了，杂家也要把你们碎尸万段。”
没理会虚张声势的陈五生，灰衣头领大手一挥：“搜身！”
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小太监们不敢放肆，任由他们上下齐手。
沈秀似乎早就预料到这般情形，并未露出多少惊讶。
他回沈家从来没有遮掩过行踪，为的也是将藏在暗地的诡谲引出。
让阉党和郑铋昌扯皮去，沈秀后面必须甩开两方势力。
否则莫说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筹集粮食，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。
两方势力都在为了沈家的地契火拼，这才是沈秀想要的画面。
搜身的灰衣人对着首领摇头。
见状，灰衣首领刀架在沈秀脖子上。
“东西在哪里。”
沈秀不自觉看向亵裤处。
灰衣首领直接上手摸索起来。
将银票拿出，他看像沈秀的眼神中露出杀机：“地契呢？”
沈秀面露无辜之色：“地契？什么地契？”
随后，他又露出恍然之色：“哦，原来你以为我爹把地契留给我了。”
“哈，你在想什么？沈家的地从来不属于沈家，沈家的地契我爹自然也不会留给我。”
至此，灰衣首领哪里还不明白，自己这是上了沈秀的当。
他一脚将沈秀踹翻在地，拿着银票就准备走。
沈秀忍着剧痛站起身来，倒吸一口凉气，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：“嘶，这两万两白银你要是拿走了，浙江赈灾的事情，沈某可就无能为力了。”
“你威胁我？”见沈秀在挑衅自己，灰衣首领掐住他的脖颈。
一旁的太监们早就被吓破了胆，统统噤声不语，深怕被沈秀牵连。
沈秀挑眉：“你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灰衣首领将银票塞回沈秀怀里，附耳轻声道：“我会亲手宰了你。”
“拭目以待。”沈秀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领，“你敢把你脸上这张皮掀下来么？让我也好知道你是何方神圣。”
灰衣首领没管沈秀的羞辱，带着手下的众人匆忙逃离。
见灰衣首领离去，沈秀赶忙将瘫坐在地上的陈五生等人扶起。
而陈五生的脚像是灌铅了一般，沈秀怎么扶也无济于事。
沈秀又尝试去扶其他人，同样是这般。
直到屋内弥漫着尿骚味，沈秀这才明了。
他将胸前的银票摊开：“诸位公公，这两万两银票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娶妻钱，如今也是整个淳安县的救命钱。”
沈秀从中抽出四张百两银子面额的银票，逐一递到众人手中，随后，他退出琴房。
接过银票，其他三人脸上不复恐惧，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只是陈五生手里紧攥着银票，脸上的阴骘久久不散。
“一群蠢货！”
三人还在那里因为沈秀施舍的一百两而高兴，陈五生努力支起发麻的双腿，开口训斥道：“咱们被人当枪使了！”
而沈秀，此刻早就搂着熟睡中的莹娘进入了梦乡。
翌日。
沈秀早早来到了淳安县县衙，他特意换了身衙役的衣服。
此刻的县衙前早已被百姓围堵。
看着眼前数十辆车架装得满满当当的粮袋，百姓们面上的喜色更胜以往。
今日的淳安县比过年热闹得多了。
海瑞看向沈秀，见沈秀举止泰若，随后他示意一旁的田有禄唱名。
田有禄面向淳安县诸百姓道：“嘉靖四十年六月，江苏巡抚赵贞吉援浙江粮食共计两千六百石，现在验粮！”
只见沈秀拿着拿着长刀，对着粮袋捅去，每一刀下去，都伴随着白米流出。
看见这一幕，百姓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。
“赵大人深明大义！”
“朝廷万岁！”
“有救了，朝廷没有放弃我们。”
“狗娃，快回家给赵大人贡长生牌位，娘要给他祈福。”
粮袋中除了稻草还装有石头，故而沈秀并不怕穿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