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和的旋律如溪水般轻轻流淌，暖色调的灯光洒在木质桌椅上，映出温暖的光晕。墙上挂着几幅简约的画作，增添了几分文艺气息。
棋院旁边的这家咖啡厅环境优雅，很受附近工作的白领青睐。
两位少年在安静的角落坐着。
咖啡杯中的拉花图案精致完美，奶泡细腻柔滑，香气四溢。柏寒无心欣赏，目光始终停留在对面的沼錧身上。
自从点好咖啡后，少年便一直沉默不语，眉头紧锁，心事重重。
“沼錧君，你不是说有事要聊吗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”柏寒终于忍不住，打破了沉默。
浓郁的咖啡让沼錧语气低沉：“虽然拿到六胜，但现在A组的排名并不理想。”
“这样的成绩...，夏季综合评定的机会已经不大了。”
少年举起杯子，轻轻啜饮了一口，杯中的拉花已悄然消融，只剩下一半。他微微调整角度，又小口品尝了两下，杯中的图案再度变化。
原本的“Latte”字样，如今只剩下“Lat”清晰可见，后面的字母被拉长，隐约形成了一个模糊的“e”。
没有理会中二少年的行为艺术。
柏寒追问道：“所以呢？”
放下杯子，轻轻摇晃了几下，咖啡杯里的字样彻底模糊。
“我现在把目标放在冬季采用试验了。”沼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，“为了全力以赴，我在犹豫要不要休学一段时间。”
“一段时间是多久？”柏寒继续追问。
“大概是7、8两个月。”沼錧回答，随后又补充道，“但家里的长辈还不知道我的想法，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。”
“我已经16岁了，如果今年不行，明年就是院生的最后一年。我真担心自己承受不住最后一年的压力。”
少年把脸埋进掌心，用力摩搓了两下，仿佛要擦掉所有的压力和烦恼。
日本院生的年龄上限是17岁，如果在17岁之前不能定段，就会被取消院生资格。
届时，沼錧只能像大熊悠人一样，参加冬季录取考试，机会少不说，难度也增加了很多。
虽然说磨炼棋艺是自己的事，但外部环境的影响也不可忽视。在柏寒看来，沼錧现在最缺少的是高水平对局和指导。
在日本棋界，很多老师并不是指导弟子棋艺的。更多的是帮你制定计划、督促执行，提供建议和对局心理等棋以外的内容。
沼錧不像自己，随身就有一位超越时代的顶级老师。
“对了，星艺！”柏寒眼睛一亮，随即眉头皱起。“可是...，星仔会答应吗？”
对面的少年面色潮红，眼神暗淡。
想起朝夕相处的伙伴给自己的关照与爱护，柏寒决心帮助他。
脑海中传来轻微的颤动，让少年的嘴角扬起。
柏寒放下咖啡杯，轻轻敲了敲咖啡桌，声响让沼錧抬起了头。
迎上沼錧的目光，认真地说道：“沼錧君，你搬来道场和我住一段时间吧。我们可以每天对局复盘，我再帮你制定一个特训计划，你的实力一定会提升的。”
沼錧抬起头，疑惑地看着柏寒：“和你住一段时间？实力一定提升？”
“是的，我坚信！”少年目光诚恳坚定。
“混蛋！你觉得比老师更强吗？还是说你觉得可以当我的老师？”
“哎呀！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柏寒连忙摆手解释。
“沼錧君，可以7月之前先住在道场，看成绩再决定是否休学。这样也不会影响学业，对吧？何况你住在道场，向老师请教也方便啊。”
看着沼錧若有所思的样子，柏寒继续说道：“这样总比你一个人在家摆棋要好吧？我的水平比你高一点点，老师和我的棋份都是分先了。”
沼錧皱了皱眉，反驳道：“什么分先让先的，我和老师现在也是分先棋份好吧？”
柏寒笑了笑，怂恿道：“沼錧君，不要再犹豫了，就这样愉快地决定吧。而且，每周到棋院我们还可以作伴，这样不是很好吗？”
沼錧沉默了一会儿，终于点了点头：“好吧，不过我要先请示家里长辈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柏寒兴奋地说道，“以后沼錧君要虚心接受我的指导哦！”
“混蛋！还是想当我的老师！”
“哈哈哈！”
几位白领丽人步履轻盈，身姿摇曳，从咖啡厅的窗前款款走过，消失在街角。笑声如银铃般清脆，留下一串愉悦的回响。
……
棋院休息室内，金川正明正低头翻阅着一叠棋谱，眉头微皱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。
菊地义雄捧着一堆对局记录推门而入。
“都离开了吗？”金川正明抬起头问道。
“是的，金川前辈。小池芳弘刚刚被他母亲接走。”菊地义雄回答道，随后将手中的对局记录放在桌上。
“嗯，辛苦了。”金川正明点点头，似乎想起来什么，接着问道，“柏寒还在连胜吗？”
“下午的两盘棋都赢下来了，现在已经12胜。”菊地义雄感慨道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叹。
“冈部理事长刚才打电话过来，问了问院生的情况，谈话中特别提到了柏寒。”
“理事长也知道柏寒了吗？”菊地义雄十分惊讶，似乎不理解大人物为何会知道一个小院生，还特意打电话过问。
“好像是宋光复九段和理事长提起的。”金川正明解释道，“看过柏寒和一力辽的对局，宋九段十分认可他的实力。张栩名人还特意打电话给藤泽君，说要和柏寒下指导棋呢！”
“还只是F组的院生而已，居然掀起这么大的波澜。真是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啊！”菊地义雄感叹道。
“理事长有特别要求吗？”
“没有明确的要求，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…，”金川正明沉吟了一下，继续说道，“如果连胜的势头持续下去的话，或许要考虑跳级升组了。”
对于实力出众的院生，导师有跳级升组的推荐权。
菊地义雄闻言，有些意外地问道：“现在就要考虑跳级的事情吗？我原本以为要到月底的时候呢。”
金川正明没有立刻回答，而在棋谱中翻找出柏寒的对局，默默看了起来。
半晌后，他放下棋谱，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：“高屿湧吾也算是F组排名靠前的了，居然到中盘就抵挡不住了，完全是碾压啊！”
“是的，这两天6盘棋的内容基本都是这样。”菊地义雄点头附和，“布局上还看不出什么大的差别，但一进入中盘，马上就显现出差距，可以说是脆胜。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什么？”金川正明抬头。
“几盘棋的用时都很短。”菊地义雄解释道。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就像是在下指导棋一样，对手完全跟着他的节奏在行棋。”
“这样的话，让他呆在F组完全没有研修的意义咯。”金川正明皱眉说道，“水平差距过大，反而会让他养成随手的习惯。”
菊地义雄点头表示赞同：“是的，他的实力确实应该到更高一级的组别了。”
“D组？呵呵。”金川正明笑了笑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。
“难道要跳两级吗？”菊地义雄有些惊讶，“这种情况可是要理事长特批才可以啊！”
“等我和理事长谈过再做决定吧。”金川正明摇摇头，笑道，“关注的目光太多了，对他是压力，对我们就是麻烦咯！”
“哈哈，我们的工作就是解决麻烦，不是吗？”菊地义雄打趣道。
“话是这样说，可没人喜欢麻烦啊！”金川正明笑着回应，随后指着棋谱说道，“拜托菊地君告知一下藤泽君，我可不希望他跳级后第一盘棋就终止连胜。”
“否则变成笑话的就不止棋谱了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菊地义雄郑重地点头，“我会和藤泽君沟通的。”
金川正明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
天色渐暗，太阳西沉，仅剩的一丝红亮顽强的不肯落下。
“希望柏寒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