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费扬古要撤,那个叫李大的也准备带人回去。
剩下何伯和另一个叫张歹的把头依旧站着,而赵怀安的门徒们则拿着兵刃丝毫不动。
赵怀安看了一眼那个张歹,点了点头,然后就不理会费扬古和李大了。
他先是对赵六道:
“一会你把我们那面大旗给支起来,然后跟着我冲。”
然后他又对孙泰、赵虎命令:
“你们俩护着赵六,人在旗在!”
二人都有军阵经验,知道大旗的重要,领命唱喏。
然后,赵怀安对剩下的老墨、杨茂、王离、牛礼吩咐:
“一会,你们几个就跟着大旗,大旗去哪你们就去哪!”
忽然,赵怀安又看到了何文钦,走近一看,还有四个矮子站在王离他们的身后。
他们看着自己一脸期待。
但这五个,除了何文钦把那身吐蕃人的衣甲给顶起来了,其他四个穿上铁甲就像个娃娃。
这些五寸丁能不能打啊?
不过来都来了,赵怀安还是将何文钦五人布置到了老墨那边,让他们跟着老墨作为二梯队。
将自己这边人安排好,赵怀安对犹在不安的何伯还有跃跃欲试的张歹笑道:
“一会我带人往下冲,你们就在这里给我吆喝呐喊,不用你们厮杀,后面有缴获依旧分你们一份。”
何伯“憨厚”地笑了,而张歹却犹豫,但看到身边的山棚,最后也同意了。
此时,缀在后面的费扬古也听到了这话,忙带着李大又挤了进来。
二人对赵怀安谄笑,拍着胸脯表示,他们寨里的山棚最是嗓门大,各个都是唱山歌的好手。
赵怀安撇撇嘴,真是一群刁民!
也不管他们,赵怀安开始和鲜于岳、任通、宋远三人检点装备,一会,他们将要作为突将队率先出击。
……
在赵怀安这边布置准备的时候,土道上的战场又有了新变化。
因为攻山不利,南诏兵又将车队这边的人抽调走了一部分,此时守在辎车和槛车已不足五十人。
也就是这个时候,东面山中再一次冲出了一拨人,穿什么的都有,连武器也是五花八门。
他们在几个唐军武士的带领下,直接冲向了槛车,然后与守在这里的南诏兵杀做一团。
战机来了!
赵怀安跳身而起,大吼:
“竖旗!”
赵六也举着大旗跳了起来,军旗在山风鼓动中猎猎招展,正是赵怀安从大渡河战场带出的那面“唐”字大旗。
然后老六又举起自己的唢呐,开始用力吹:
“嘟~”
在激昂的唢呐声中,赵怀安接过老墨递过来的陌刀,擎刀大吼:
“跟我杀!”
说完,赵怀安一马当先,顺着土坡直奔车队!
他的身后,鲜于岳等人纷纷站起,蜂拥地随着赵怀安以及那面大唐战旗冲了下去。
而留在山坡上的何伯等人,开始奋力大吼:
“杀杀杀,杀杀杀!”
正是烟尘卷起抛吾命,富贵在此作一搏。
……
赵怀安是第一个冲上去的,但不是最先发起攻击的。
他的身边,鲜于岳举着牛角弓,奔跑间,箭矢攒射,呼吸间就射死了三个南诏军。
赵怀安大吼:
“好箭术!”
吼完,赵怀安将陌刀扛在肩上,大步狂奔。
但就在这个时候,原先和何文钦一起来投的四个五寸丁忽然就奔到了他的前面。
这四人穿着吐蕃人的扎甲,举着快有他们人高的长剑,一往无前。
四人最先冲入烟尘,然后手里的长剑疯狂捅刺乱舞,一点不挡,是真正的悍不畏死。
赵怀安眼睛都看直,这这这,这山里的人都这么狠的吗?
不过这四个的确剑术不行,就这一会,已经有一个被对面的南诏武士给踹倒在地了。
眼见着这个五寸丁就要殒命,赵怀安已然奔来,绽雷大吼,随后陌刀抡出残光直接劈在了那南诏武士的身上。
刀锋先是切开犀皮甲,接着是肋骨,最后从胯骨穿出,直将这人劈成了两扇肉排。
喷射的鲜血溅射在身边的南诏人身上,呆滞恐惧,但赵怀安的下一刀已经来了,陌刀横扫过这一排人的腰腹,肠子哗啦泻了一地。
一将之勇足以鼓动三军,鲜于岳他们各个暴吼,随着赵怀安越杀越深。
之前还维持在东线的南诏军将头,看到后面杀出的唐军,脸色煞白,但还是主动带着五个甲兵挡了过来。
赵怀安正杀得兴起,忽然边上的鲜于岳大喊:
“那些甲兵是罗苴子。”
虽然不懂罗苴子是啥意思,但看那几个甲兵的样子就知道是精锐。
鲜于岳怕赵怀安吃亏,抽出弓箭对着那几人射去。
但这些甲兵只是抬起手臂,就弹开了箭矢,然后在将头的带领下准备围杀赵怀安。
赵怀安咽了一下口水,猛然挥刀,砍下最外面的一个甲兵。
因为突然,陌刀直接切掉了他的半个脑袋,但陌刀也因此被卡在了骨头里。
而那南诏将头直接跳了起来,对着赵怀安的脑袋就劈去。
在陌刀被卡后,赵怀安第一时间就弃了刀,然后在那南诏武士跳斩时,滚到了一边,起身时,还用手扬起一阵灰尘。
几个南诏甲兵被迷了眼,赵怀安后面的孙泰、赵虎从腰间取下二斤重的铁骨朵,至上而下抽碎了两个甲兵的下巴。
而任通也撞翻了一人,随后用膝盖压住身下南诏甲士的脖子,取出匕首戳死了这人。
那南诏将头也吓了一跳,自己身边的五个甲兵都是精锐武士,没想到一下子就死了三个。
他也不敢托大,在剩下的两个甲兵掩护下,小心翼翼后退。
赵怀安这会已经被杨茂、王离两人拉了起来,刚刚那一滚,险些让自己岔了气。
看到那吐蕃将头要退,赵怀安吐了下嘴里的泥,走到南诏甲兵的尸体前,踩着尸体,把陌刀拔了出来。
一道流光从陌刀上划过,刚刚砍在了颅骨上,刀口还是那么锐利。
好刀!
赵怀安将陌刀放在了胸前,刀身垂直地面,刀尖朝下,双手紧紧握住刀柄,就好像一个农民在犁地的样子。
那南诏将头看着古怪,但还是下意识后退。
忽然,赵怀安落在后面的右脚,猛然一蹬,手里的陌刀像是长矛一样,对着那将头的中段刺去。
那将头哪见过把陌刀当长矛使的,猝不及防只能慌忙后撤,却将将撞到后面的两个甲士,没稳住身形栽倒在地。
他这边一倒,赵怀安也不管他,本来是上下握住刀柄的,现在换成了左右拽住,然后就见到赵怀安踏出右脚,同时身子扭转,拖刀在地,等人转过时,左脚也已踏前。
就这样两个连环步,赵怀安手里的陌刀已经被他抡成了整圆,带着无匹的动能劈向了右边的那名南诏甲兵。
那甲兵慌忙只能举起浪刀架在右肩,试图抵挡,但不过是徒劳无用。
一声金铁巨响,那人的首级混着碎刀横飞。
此时,仅剩的那名甲兵已经彻底被夺了心魄,呆呆傻傻的立在原地,然后被鲜于岳踢倒捅死。
而王离则与奔过来的何文钦一道,将南诏将头按在地上,再由赵虎上前,在后者的哭泣哀嚎中割掉了他的脑袋。
随后赵虎举着这将头的首级,对战场大吼:
“贼将已死!束手就擒!”
剩下的南诏兵听不懂唐话,但他们认得那首级,看到主将都死了,除了个别几个杀了出去,其他的皆跪地投降。
但投降并没有得活路,此前从东面山里杀出的那队人,直接冲过来将他们砍翻在地,丝毫不留情。
此时,留在山坡上的何伯他们也吆喝地冲了下来,他们看到赵怀安这边胜了,兴奋地跑下来发财!
这些山棚是直奔那些辎车,利索地敲掉箱子,看到里面装都是金银铜钱、粗盐、布匹还有三彩瓷器,全部兴奋地大吼大叫。
赵怀安也很高兴,正要找鲜于岳,却发现并不在身边。
看了一圈,才看到鲜于岳已经带着任通、宋远两个奔向了槛车里的宋建,同行的还有三个陌生甲士。
他们劈开木栏,将虚弱的宋建抱了出来,然后对宋建下礼。
劫后余生,宋建很激动,对鲜于岳几个说话。
赵怀安看了内心大骂,这老岳忒不讲究,这种露脸的事竟然不喊他。
虽然不晓得先锋游弈使是多大的官,但他叔叔是平卢节度使,这肯定是一方诸侯,于是,赵怀安也准备去露个脸。
做好事不留名不是他风格!
于是,他走过去对鲜于岳喊道:
“老岳,咱们也收拾收拾就撤吧,不然等那些南诏人回来了,就麻烦了。”
鲜于岳笑着对边上的宋建道:
“使君,这就是卑下刚刚说的黎州军牙将赵怀安,实有万夫不当之勇。”
宋建虽然虚弱,但看到赵怀安后,依旧微笑赞赏:
“是个好汉子,刚刚你那一击,我是看得分明!确有万夫不当之勇。”
赵怀安哪里不知道这是吹捧,他就是再没数也知道这种赞美是给关二爷和张三爷的,他哪配?
但花花轿子人人抬,领导说了这个话,他肯定是不能拆台的,只能抱拳:
“使君,我等不过是借了那几位好汉的力,不敢言勇。”
宋建是个爱好汉的,没有说什么,而是将这边几个陌生的武士介绍给赵怀安。
那三人对赵怀安倒是没有多少恶意,只是好奇打量着,然后介绍:
“在下成都突将赵怀义、谢再兴。”
“在下忠武军李师泰。”
这下子赵怀安明白了,合着老岳是遇到袍泽兄弟了。
赵怀安也连忙抱拳回应,给足面子。
不过,他倒是注意到三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军汉,此人虽然衣甲残破,但观之气质,内敛雄健,像是好汉。
于是,赵怀安也客气行礼,不想此人受宠若惊,回应:
“见过赵牙将,在下保义军孙传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