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期初戴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口罩，匆匆走进一家饭店，然后进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包间。等在包间里的是一个同样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，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，长长的帽檐遮住了大半个面孔，看不出什么年纪。
“不是说尽量少点联系吗？他们可能在怀疑我了。”刚进门，林期初就不满道，即使包间里只有他和鸭舌帽两个人，他也没有取下口罩。
“我也不想见你，但是有个问题要当面问问你，你确定给我的是真正的配方？”鸭舌帽问道，语气森冷，声音像是砂纸打磨着生锈的铁轨一样沙哑。
“当然，这个是我冒着危险偷出来的，货真价实。有什么问题吗？”林期初问道。
“当然有问题，你给我们的只有一个配方，但是我们从药渣反推的结果看，药物种类虽然相似，但是至少有12种不同配方。而且，更严重的是，经过我们试验，你提供的配方，包括从药渣反推的药方，临床试验上和安慰剂没有任何区别。我们不但怀疑你提供的是假药方，也怀疑你提供的那几名患者，根本就不是新药的研究对象！”鸭舌帽道。
“不可能，几个患者的试验研究，全程我都参与了，患者的药都是我制作的。”林期初道。
“你以为我们是在跟你开玩笑吗？”鸭舌帽抬了抬头，露出冰冷的目光，直视着林期初，语气森冷至极，让林期初脖颈背后的汗毛刹那间全部都竖了起来。
“我是真的没有骗你们。我感觉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，这段时间我是不会再出手的了。”林期初压制着自己的恐惧，辩解道。
鸭舌帽收起目光，又若无其事道：“放心，不用你再去偷药方了。告诉你也无妨，郭振东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了。”
“你们想要干什么?想要药方我再偷给你们就是了，东家一家都是好人，你们不能伤害他们。”
“呵呵，想不到你还是挺有良心的嘛，这么关心你们东家。”鸭舌帽戏谑道，“有句话怎么说‘做人不能没有良心，因为没有良心了你会赚得更多’，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道理？”
“哼”林期初没有理他。
“我们也没打算怎么样，不过听说某些医馆私下生产并使用未经许可批准的药物，非法做临床试验，我们需要一个污点证人。”鸭舌帽继续道。
“想都别想！”林期初站起来就转身离开。
“别想吗？我想郭振东一定对东方盛景那套房子是谁送给你的很感兴趣。”鸭舌帽淡淡道。
林期初抬起的手有千斤重，顿在半空中，再也没有力气往前伸一点，更别说扭开门把手，从这道薄薄的木门中走出去。
“做人就像是画一幅油画，第一笔千万不要涂上黑色的油墨，因为一旦涂上了就再也去除不了了。你虽然可以在上面再涂上各种颜色，但只要有人把画一层层揭开，最后还是会露出黑色的底色来。”鸭舌帽自言自语道。
“你们这是要逼我去死！”林期初道，面如死灰。
“别这么说，我是在给你指一条明路，一条康庄大道。跟着郭振东，没有什么前途。”鸭舌帽道。
“但是郭振东一家待我不薄，你们不能害他们。”林期初道。
“什么叫待你不薄，给你高工资了吗？给你高职位了吗？你给他卖命十年了，到现在你也只不过是个制药学徒而已，人生有几个十年？你看，跟我们合作，只给我拿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药方，就白得了一套房，这才是人生巅峰嘛。”鸭舌帽道。
林期初没有吭声。
鸭舌帽站起来，绕到林期初身边，轻轻拍着他肩膀，道：“郭振东倒了，就再也没有人关心你那套房子是怎么来的了。我们还在罗华医药给你留了一个分区经理的位子，做得好，说不定三个月后就可以走马上任了。”
林期初还是沉默。
“郭振东不倒，你偷药方的事就永远过不去，300万的房价，足够吃公家饭二十年了吧？走康庄大道还是走穷途末路，你自己选。”鸭舌帽继续道。
林期初泄了一口气，顿时像一个烂虾一样瘫软在凳子上。
“这才对嘛，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。门侧的袋子里有十万现金和一些物品，我希望过一段时间市食药监去做市场监督抽查的时候，会发现某些不法商家售卖和使用过期发霉、重金属超标的药物，以次充好、知假售假、草菅人命。”说完也不等林期初反对，打开门，离开了包间。
林期初怔怔的盯着门口旁边的红色手提环保袋，上面有三个大大的字——百年堂，恍惚间又想起前天的事。
郭振东把他叫到跟前，问道：“期初啊，不知不觉在这里做了快十年了吧？”
“是的东家。”林期初道。
“唉，叫什么东家，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要叫东叔吗？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生分呢？”郭振东道。
“是，东叔。”林期初改口道。
“这才对嘛，东叔对不起你，这些年百年堂越做越小，让你受委屈了，做了十年还是学徒，房子都买不起。”郭振东叹道。
“哪有的事，这些年跟着东叔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的。”林期初有点慌张道。
“你是个有灵性的人，可惜了，怕要埋没在我们这里了。记不记得你刚到百年堂的时候，跟我说你不想别人再叫你为‘二狗’了，叫我帮你起个名字的事？”郭振东问道。
“记得，您给我起名叫“期初”，希望我不要忘记初心。”林期初道。
“是啊，没想到，一晃就十年了……”郭振东道。
……
入夜，林期初提着百年堂专用的环保手提袋回到了百年堂后院。夜色中的百年堂显得格外静谧。他站在院中，久久没有迈步，夜风拂过，院中老槐树沙沙作响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。林期初深吸一口气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