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血舟渡
八月十四,东海畔。
药女解开缠在断剑上的麻布,剑身锈迹已褪去大半,“不赦”二字如灼烧般赤红。潮水扑上礁石时,她将剑尖刺入沙地,海水触到剑纹的刹那,竟向两侧分开,露出一条通往深海的石阶。
“烛龙厌水,故辟海为路。”她想起哑女残魂消散前的低语,“但走这条路,得用血喂剑。”
剑锋划过掌心,血珠坠入石阶缝隙。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,一条白骨拼成的小舟破浪而出,船头挂着的青铜灯盏燃起幽蓝火焰。药女跃上船时,断剑突然发出龙吟,震得她右眼剧痛——无数画面强行灌入脑海:
_暴雨夜,哑女在火中自剜双瞳,血泪飞溅到焦土上,凝成一枚琥珀;_
_十年间,琥珀被樵夫捡走,在农户灶台下吸足烟火气,某日突然裂开,爬出个女婴……_
“原来我是血胎化生……”药女攥紧剑柄,骨舟已如离弦箭射向迷雾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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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雾锁千骸
雾岛从浓雾中浮现时,药女终于明白“蜃楼”的含义——整座岛竟是被珊瑚包裹的天机阁废墟。九层主楼倾斜着插入海底,飞檐下挂满修士尸骸,风干成漆黑的剪影。更诡异的是,所有尸体心口都钉着青铜镜碎片,镜面映出同一张少女的笑脸。
“姐姐来得真慢。”
金铃声响,雾中走出舟上见过的赤足少女。她脖颈处蔓延出青铜纹路,指尖把玩着一枚眼珠大小的丹丸:“血婴老祖的‘命丹’炼成了,你要不要尝尝?”
药女甩出三枚银针,针尖淬着麻痹经络的蓟草汁:“阴傀宗用尸傀炼丹,你们究竟想复活谁?”
“复活?不不不。”少女吞下命丹,瞳孔瞬间化作蛇类竖瞳,“我们是要把白羽仙子从‘天道碎片’里拽出来——她可是唯一知道如何进入仙界裂隙残层的人。”
话音未落,药女陡然侧身,原先站立处炸开一团黑火。七具无头尸傀从珊瑚丛爬出,关节处镶着青铜镜片,动作比之前的七星尸快了三倍不止。
“你的烛阴瞳只能预判三息后的攻击吧?”少女舔着嘴角,“但这些尸傀,是用蜃楼里时间混乱的修士炼的……你猜他们的动作在第几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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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医者杀心
第一具尸傀扑来时,药女闭上了右眼。
银针破空声、骨刃摩擦声、海浪拍打珊瑚的节奏……在她耳中突然变得极慢。这是哑女留给她的另一份遗产:当烛阴瞳闭合,双耳能捕捉百丈内最细微的震颤。
“左三寸,膻中穴。”她旋身避开尸傀利爪,银针精准刺入其心口镜片缝隙。尸傀僵住的刹那,断剑横削,镜片连同心口腐肉一齐剜出。
少女笑意微敛:“你改了我的尸傀阵?”
“不是改,是治。”药女抖开药囊,数十种药粉混入海风,“阴傀宗控尸靠的是镜片共振,而薄荷混鱼腥草——专克共振频率。”
尸傀群突然踉跄如醉汉,药女如穿花蝴蝶般游走其间,每剑必挑一枚镜片。少女终于变色,转身欲逃向蜃楼深处,却被一道剑气逼退——药女掷出的断剑钉在她裙摆上,剑身嗡鸣如龙啸。
“该你回答了。”药女踩住她胸口,“白羽的残魂在你体内说了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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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剑醒
少女忽然诡笑:“她说……你身后那柄剑饿了。”
药女后颈汗毛倒竖,凌空翻身疾退。原先插在地上的断剑“不赦”竟自行飞起,剑纹赤红如熔岩,将满地青铜镜片吸入剑身!少女趁机挣脱,金铃炸裂成毒雾:“好好享受吧,这可是陆离的‘龙煞’!”
剑鸣声已非人类能承受。药女右眼流血,看见骇人景象:无数黑气从剑身涌出,凝成半身龙骨、半身血雾的男人虚影。他抬手间,方圆十丈的珊瑚化为齑粉,声音沙哑如刀刮铁锈:“白羽……在哪?”
“陆离?”药女咳出血沫,“你还认得这双眼睛吗?”
龙骨人形僵住。他盯着她的金瞳,突然抱头嘶吼,剑气无差别暴走。药女被气浪掀飞撞上蜃楼残柱,怀中滚出那枚藏着哑女血泪的琥珀——
**咔嗒。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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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、弑神者
琥珀碎裂的刹那,时间静止。
药女发现自己站在仙界裂隙的残片中,脚下是陆离当年与白羽决战时崩裂的星辰。前方背对她的玄甲男子闻声转头,半张脸是陆离的眉眼,半张脸覆着龙鳞。
“你带了哑女的血来。”他轻笑,“想镇压我的龙煞?”
“我想知道蜃楼的真相。”药女直视他,“阴傀宗为什么非要复活白羽?”
陆离残魂抬手轻点,星辰碎片重组为幻象:
_百年前,国师将仙界裂隙的坐标刻入青铜鼎;_
_天机阁覆灭后,鼎被海盗打捞,熔铸成数百枚镜片;_
_如今镜片散落江湖,集齐者可重启裂隙,把人间炼成新仙界……_
“白羽是唯一活着进过裂隙的人。”残魂突然掐住药女脖颈,“而你的眼睛,是找到所有镜片的地图!”
窒息瞬间,药女袖中银针刺入自己晴明穴。金瞳血光大盛,竟将残魂震退:“错了。哑女给我的不是地图,是弑神的机会——”
她吞下琥珀碎片,任由烛龙血脉烧灼脏腑,断剑“不赦”感应到同源之力,终于完整归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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